桑麻没听清,“公主,您说什么?”
景华簪抹掉眼泪,转身下榻,“走,去兰林殿,我得谢谢你们二皇子,这个人情,欠不得了。”
昨儿夜里,景华簪左思右想,还是得亲自去谢过耶律岱钦。
她觉得,两个人要想陌生的彻彻底底,终究还是谁都别欠谁的好。
“不等索公公了吗?”桑麻疑惑。
“不必等了,这景阳宫,一时半会儿是搬不出去的。”景华簪说罢,披了大氅往外走去。
景华簪一下轿,就看到兰林殿停了一顶软轿。
“难不成二皇子这是要出去?”桑麻搀着景华簪一面往院门走一面说道。
景华簪仔细看了看那软轿,湖粉软帘,立马摇了摇头,“这不像是你们二皇子会坐的轿子。”
说话间,门口扫雪的小公公已迎了上来,“华簪公主,您这是——”
景华簪淡然一笑,指了指桑麻怀里抱着的食盒,“昨儿你们二皇子为我的婢女请来了太医,我今日特地前来道谢。”
小公公即刻会意,侧身将人往里领,“您请,二皇子今日身子正不爽利,早朝都没去上。”
景华簪心里头咯噔一声,心道,这就病了?急火攻心?看来,今儿还算是来对了!想必他身子虚弱,也不会与自己吵,最多摆摆脸色,反正自己放下东西客套几句就走。
“欸?小公公,院门口那顶软轿是谁的?”桑麻一面走一面问。
“哦,那个呀?是宝勒尔姑娘的。”
闻言,景华簪的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这也太凑巧了吧?她万万没想到还有比她来这兰林殿来的更早的人。
一时间,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
“公主——”桑麻看向景华簪,那日在春和殿宝勒尔对景华簪的奚落她是看在眼里的,这会儿二人又这么撞见,她很是担心又会生出什么嫌隙,“宝勒尔姑娘也在,不然咱们——”
看桑麻越是这么说,景华簪的心里头就像是堵了一口气似的。
她抿略微抬了抬下颌,抿唇道:“她在怎么了?她在咱们就不能来了?她来她的,我们来我们的,互不相干。”
桑麻低头浅笑,“是,确实是互不相干。”
她有时候,很喜欢这位前朝公主的心气儿,人活着就是得有心气儿。
不一会儿就到了正殿前,小公公拐了个弯儿,往偏殿走,“二皇子正与宝勒尔姑娘在书房说话呢,您也径直到书房去吧。”
景华簪点了点头,亦步亦趋跟着往偏殿走。
越到跟前,景华簪越是特意放轻了脚步声,可殿内还是什么声儿都没有,静悄悄跟没人似的。
景华簪手心里捏了一把汗,不会要撞见什么不雅之事吧,可已到了跟前,不进去也不行了。
她有些犹豫,又有些想进去,最终还是决定进去了。
小公公要掀帘禀报,被景华簪一拦,“我直接进去就好,不必禀了。”
小公公爽快应了退了下去。
景华簪轻手轻脚往里走,心扑通扑通的跳,一步比一步慢,生怕看到什么自己不该看到的东西。
里外一道座屏相隔,景华簪隐着身子往里瞧。
殿内,耶律岱钦身着黄绸寝衣正站在案桌前挥笔写着什么,面色确实不好,宝勒尔则站在一侧怔正在磨墨。
上着一件流彩飞花织锦镶毛袄,下着百花曳地裙,脂粉打的正正好,远远看去娇艳欲滴。
眼波流转,时不时往耶律岱钦脸上瞟,比那日在春和殿见到的时候更加面若芙蓉了。
能看的出来,是费了些心思妆点过的。
她不由得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通身的月白色小袄配八宝裙,那脸更是不必看,连日的喝着汤药,早已唰白的没有一丝娇色。
景华簪收回眸光,隐隐有些不高兴,可质问自己为何不高兴却又说不出来。
算了,把羊肉羹送进去就走。
如此想着,她正了正衣襟,抚了抚发髻,款步往里走去,“我来的不是时候了,扰了二位的雅兴。”
这话脱口而出,连她自己也惊讶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可她就是想说。
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入耳中,耶律岱钦猛地抬头,一眼看见了正走进来的景华簪,一下子傻了眼。
他根本没料到景华簪还能登他的门,若是能料到,他怎么都不会让宝勒尔进门。
他心头一怒,‘啪嗒’一下将笔一甩,朝外扬声呵斥,“有人来不知通禀?胆子愈发大了!”
景华簪冷笑一声,将食盒往窗边案桌上重重一搁,“二皇子千万别错怪了您宫中的人,是我不让他们禀报的。”
宝勒尔也吃了一惊,将墨条搁下,看着景华簪笑了一下抬手去搂耶律岱钦的胳膊,“这前朝的公主就是不一样,都替您做起主来了。”
耶律岱钦很快将她的胳膊一推,负手站立,眸光冷戾的看着景华簪,有些心虚的闪躲,“你来做什么?”
宝勒尔的这个动作,叫景华簪的心里更不舒服了。
她没应声,转脸看向食盒,“昨儿夜里您还是为青娥请了太医过去,念着您这份情,我做了一份羊肉羹和一些小菜特来道谢,不是什么稀罕物,却是桑麻教我做的你们北狄风味,望您笑纳。”
说罢,她躬缓身行了一礼,眸波一转,睨了宝勒尔一眼,又回到了耶律岱钦的眸间,再也露不出笑脸,冷着声道:“那我这就不叨扰了。”
宝勒尔扬唇谑笑,“好走不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