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猜来猜去的,说的都是女修女妖,乌宗主那般风流随性之人,他的道侣为何不能是男子?南地的那些公子少主们,好这一口的可不少。”
“哪个男子?他当日亲口说是他看得上的人,总不能是云泽少君吧?”
“嚯,你可真敢说!不过也没准呢?”
“他俩当日可是在大比试场外大打出手过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不合,你们真敢想啊……”
“表面上不合,谁知道私底下是不是在别的地方打得火热,啧。”
众人欢笑出声,当说无稽之谈,都不往心里去。
容兆轻扣住手中茶杯,眉头微拧。
侍从微微摇头:“这些人真是,这般离谱之言,也敢胡言乱语。”
容兆不置一词,喝完手中这杯茶,起身:“回去吧。”
回客栈不久夜幕便已低垂,他将屋中妖仆挥退,设结界,坐下入定。
却不成。
愈想静心愈不得章法,神识里思绪万千,道心浮动,简单的灵力流转却一再凝滞。
察觉到丹田里内息紊乱,容兆睁开眼,自入定中抽离,只能作罢。
他依旧盘腿坐于榻上,榻边一盏微灯,身侧墙壁上曳出孤影。他的目光落在前方虚空,半晌未动。
后头他是靠安魂汤入的眠,却也睡不安稳,浑噩间似嗅到血腥的气息,不是他的,是那个人——
吐着血在他面前坠落,以及,再往前在那幻境中,异兽来袭时,那人拉他入怀,背身相抵,替他接下那一掌后喷出的血。
全是血,淅淅沥沥,不断刺激拉扯着他。容兆挣扎脱离梦境,一额头冷汗,才觉右腕红线烧得厉害。
那种几乎要将人焚尽的热意让他浑身不适,抬起的手臂搭上眼试图忽略,却是徒劳。
即使闭上眼,神识中的混乱却无法屏除,荒漠之上与幻境之中,浑身是血的那个人,相似的两幕画面不断切换,让他心乱又心烦。
睡前解下的那条金色带就在枕边,缠上手腕压紧,竭力压下那些不宁心绪,也只是勉强好受些。
腕间热烫持续焦灼,也不只他。
入定中的乌见浒吐出一大口血,停下灵力运转,喘着气半晌才缓过劲。他抬手随意擦去嘴角鲜血,面无表情地将丹药倒进嘴里。
不过是一息间的分神,想到容兆,便又出了岔子。
最近这种状况时有生,每每调理内息,稍一不慎,便会导致经脉扭转、灵力倒行逆流。
索性作罢,他靠向身后软垫,阖目凝神片刻,掀起眼,目光定住,掌心间升起一团白雾。
随手一捏,白雾自他掌中脱出,在他面前幻化出容兆的影子——
是在那幻境中的模样,同样是那个人,却又不一样。幻境中的容兆眼神总是多情,唇角上扬带笑,真真切切的,不含那些戏弄和算计。
乌见浒沉目看着,虽只是一个影子,却栩栩如生,像极了那个人。
可惜看得见却摸不着,也只有半刻,影子淡去,消弭无形。
他颇感惋惜,丹田受损后,连妖力都弱了许多,虽然他本就甚少用这妖术。
喉咙痒,咳了几声,乌见浒皱着眉,感受到脏腑间横冲直撞不安分的灵力,喉间腥甜涌上,又咳出了血沫子。
他不禁苦笑,自己如今这副模样,倒真如那行将就木的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