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周记米庄的恶行,李令月又问道:
“那周记米庄公然哄抬物价,将粮食涨至百倍,这般国难财的罪行,难道杨御史也不管吗?”
何山再次摇头苦笑:“公主有所不知,杨大人早前出过告示,还法办了很多奸商,周记米庄的前任掌柜,甚至还被当众问斩!”
说到这儿,何山扫视了一圈空荡的牢房,又继续道:
“这鄜州大狱,曾经一度人满为患,关押过的奸商不计其数,可这一番整顿下来,各州府的商贩统统关门歇业,没有了商业流通,百姓更加穷苦不安,杨大人迫于无奈,只得放了那些奸商,可这一放回去,他们又像是商量好的一般,物价又开始疯涨,惩治一个奸商还行,可要是一县、一州、一府,都是奸商呢,总不能全部杀光吧?”
何山的话,着实让李令月受益匪浅,她原以为像杨御史这样的一把手,只要动动嘴皮子,下面的人就会立刻执行,所有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她从李治那儿接过金鱼符,甚至一度非常乐观,以为只要手握大权,就能搞定一切。
如今听了何山的一席话,才明白其中的难处。
面对如此恶劣的环境,像杨御史这样的好官,一个是显然不够的,至少需要成百上千个,官民团结一心,才能战胜灾情。
何山没敢打扰陷入沉思的李令月,候在一旁等了好一会儿,见李令月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才轻声说道:
“公主,时辰不早了,卑职送您出去!”
李令月没有接话,揉了揉酸的大腿,站起身子,双手背在身后走到阑干处,望着墙上的油灯看得有些入神。
油灯已经快要燃尽,微弱的火苗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但仍顽强地做着抗争。
“大叔,如果我父皇亲自坐镇,能治理好虫患吗?能救百姓于水火吗?”李令月背着身子,像是在问何山,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何山一抱拳,支支吾吾地答道:“这个…有陛下在……卑职自是相信会平定虫患!”
李令月自嘲地一笑,傻子都听得出,这话说得有多么的不自信。
她渐渐握紧拳头,看着顽强的火苗,无比严肃地说道:
“父皇平不了的灾,我平!”
“父皇救不了的民,我救!”
“父皇杀不了的官,我杀!”
“大叔!”李令月侧过身子,看向何山,两人的目光交际在一起:
“本公主想为这天下,为这百姓,当一个冷血无情的‘持刀人’,斩尽所有祸国殃民的余孽,你!愿意当我手中的那把刀吗?”
李令月的话,像战鼓一样轰击何山的胸膛,让他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尤其听到最后一句,更是激了他久违的男儿血性。
他何曾料到,一个小小年纪的姑娘,竟能说出这番‘护国为民’的壮语,当他得知对方是公主身份时,看似尊敬,其实内心深处,也只是出于上下级的尊卑罢了。
而此时此刻,再次看向这个女娃娃,他已经是自肺腑的钦佩和尊重了。
何山单膝跪地,一拳击打在自己的胸膛上,干脆利落地答道:
“卑职!愿意!”
“很好!”李令月淡淡一笑,从怀里掏出那枚金鱼符,朝何山抛了过去!
“拿着它,替我办三件事!”
何山小心翼翼地将鱼符捧在手里,问道:
“公主请吩咐,具体是哪三件事?”
“杀人!”
“杀人!”
“还是tm的……杀人!”
李令月再次转身,望着已经被风吹灭的油灯,眼中闪烁一丝阴冷,一如她阿娘那般。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何山,也经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随即,他嘴皮颤抖,情绪激昂,脑海里仿佛有个声音在说:
“这鄜州城……终于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