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狀態儼然不對,像個已經失去理智的賭徒,掙開同伴後直接闖入那開設賭局的船艙內。
眾人一時間都猝不及防,沒拉住同伴的修士茫然地站在原地,神情中已經出現懼色:「我們,我們都已經自封聽竅,怎麼,怎麼還會這樣!」
「是孟家的人。」謝庭蘭眼尖,瞧見那人就是跟隨孟鈺而來的。
果然,孟鈺就站在不遠處,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愣在原地。
「不好。」
欒青詞神色猛地一沉,他與玉奚生對視一眼,見玉奚生也微微眯眸,看似是想到了什麼。
二人對視片刻後,欒青詞說:「這不止是幻術,他們在被這個地方同化,自封聽覺也無用,此地似真非真,亦與幻境有所差別。」
低級幻境也就是障眼法,高級一些的便是在結界中編織而出,如今的皖湖更像第二個,這幻境欒青詞也從未見過,只是本能地覺著危險。
唯一還能冷靜自若的就是玉奚生,就如昨夜在皖湖邊一樣,絲毫沒被影響,忖量片刻後說道:「這畫舫必然是虛,要找的是造出此虛境的東西。」
「皖湖也不見得是真。」欒青詞想起虛境之外的皖湖,生氣死氣皆無,蹙眉道:「湖底,我去湖底看看。」
「不可。」玉奚生伸手將他攔住,「你在水中不方便,我去瞧瞧。」
欒青詞體內靈氣火盛,在水底與他而言處處克制。
「師尊。」欒青詞將攔在自己面前的手推開,並不相讓,「我會避水咒,湖水奈何不得我,而且……你得留在這兒。」
他深深地看了玉奚生一眼,意有所指。
雖然不知為何,但欒青詞瞧得出玉奚生在這裡分毫不受影響,也許……因他是心魔,畢竟他本身便是欲。
玉奚生見狀也只得輕嘆口氣,將手收回來,不放心地囑咐:「量力而行,若是危險就儘快回來,小鸞,記得我的話。」
這話從前玉奚生便常對他說,欒青詞每聽一次,便無措一分,根本不知該如何面對心魔,便暗暗咬牙,輕輕說了句:「瞧不起誰呢。」
眼見欒青詞忽然快步走出船艙,謝庭蘭眉心緊皺,忍不住說道:「師兄一人去……師尊,不如弟子也去相助。」
「你以為他為何讓我留下?」玉奚生反問。
謝庭蘭微怔,隨即猛地反應過來,指了指自己:「……因為我。」
適才衝進賭局那人已經忘生忘死,加上欒青詞適才說得同化,謝庭蘭便明白,留師尊在這兒便是為了防止自己被這詭異的虛境同化。
玉奚生默認,負著手往外走,「去外面等你師兄吧。」
謝庭蘭抿了抿唇,暗暗嘆氣,背著刀跟了上去。
而其後的路松也給身後弟子使了眼色,還清醒的眾人都紛紛跟著走了出去,生怕被那房間裡的東西引誘。
另一邊欒青詞來到船板上,輕輕鬆鬆給自己弄了個避水咒,隨即毫無猶豫縱身躍入湖面。
而在他之後,又有幾道身影追著入湖去。
謝庭蘭站在船板上神情複雜,又有些挫敗。
「好好看著。」玉奚生瞥了眼謝庭蘭,說:「路須得一步一步走,小鸞執意帶上你,是想讓你學著些,待日後也好獨當一面。」
謝庭蘭一怔,「我……」
「別你了,天賦是不錯,修煉也算刻苦,可你如今才多大?」玉奚生對除了欒青詞之外的人都沒什麼耐性,直來直去地說,「你是人族,不比小鸞,但這守護人族的事最終還是要靠人族自己來做,這世上也並非人人都如小鸞一般。」
謝庭蘭遲遲地反應過來,眼神複雜地輕聲說:「弟子明白。」
欒師兄並非人族,如今卻為人族斬除邪祟,三重雪宮上下也都是人族,當日師尊下落不明,也倚靠師兄庇護才免遭滅門之禍,雖不知師兄本體是什麼,可他的確強大到一人便是千軍萬馬的地步。
但謝庭蘭明白,百姓也好,玄都也好,甚至三重雪宮也好,不能指望著一個欒青詞或是一個玉奚生去守護。
。
皖湖水冷得滲骨,避水咒可令欒青詞入水猶如無水,他閉氣直接沉入湖底,本就是夜裡,皖湖又深,潛入水底後便什麼都瞧不清,水底又不能用火照明,便只得依靠其他感官。
欒青詞走在湖底的細沙之上,一身衣袍看似隨波浮動,實際上並未沾濕。
直到下入湖底,沉沉的死氣混雜著妖氣濃郁至極,其中還夾雜著極其特殊的陰冷邪氣,與當日在西檎嶺所遇的簡直一模一樣。
欒青詞伸手輕輕撥動眼前的湖水,指尖觸及一抹冰冷,剛欲繼續往前走,忽然感覺湖水中泛起波瀾,不由緩緩抬眸,瞧向湖面的方向。
黑暗中有幾團陰影靠近,身上是活人的氣息。
欒青詞皺眉,低聲喃喃:「誰又下來了。」
猶豫片刻後,欒青詞還是在原地等了片刻,直到那幾團陰影也降落到湖底,他也瞧不清什麼,卻聽得心音傳來。
「青鸞君,可有什麼發現?」
心音便是以靈力傳音,不必張口,也不靠耳朵去聽,欒青詞聽出這聲音是那號稱靈緲君的趙玉竹,不由反問:「誰還一起下來了?」
「是路氏的兩個弟子。」
欒青詞靜默須臾,說:「在你們上畫舫之前,我便想說,皖湖的邪祟不是你們能應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