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竹皺起眉,她平靜回道:「現在說這些還為時尚早,何況路氏是坐鎮禹城的世家。」
欒青詞神情譏誚,話已至此,便不再多說。
趙玉竹下湖或許是她自己的意願,但那兩個路氏弟子修為算不得高,跟下來也不過是些在外人面前保留路氏的顏面,否則路松為何不親自下湖?無非是路家丟不起那個臉。
這兩人是死是活恐怕路松都不會在意。
但這與欒青詞自然是無關。
「諸位隨意。」欒青詞用心音回一句後便不再說話。
有護體靈氣隔絕,欒青詞只能仔細辨別湖中混雜的氣,相比於子時前的皖湖,還有此刻湖面的諸多繁華景象,這湖底才是虛中的實。
欒青詞無需法器便能辨別妖氣,但跟在他身後的趙玉竹不行,她手中劍出竅,那劍似有尋邪物之能力,在為趙玉竹引路。
欒青詞聽說過這把名為靈緲的劍,也是趙玉竹名號由來,是由一柄殘缺的靈器鑄造的。
不過靠劍尋邪物,欒青詞也是頭回見著。
走著走著,欒青詞忽然一頓,他蹲下身,指尖輕輕觸及湖底冰冷的細沙,仔細描摹須臾,輕聲道:「陣法……找到了。」
細沙之下,有陣法遺留的痕跡,而且是已經被破壞的陣法。
想起路松言之鑿鑿的水妖,還有路氏族志中模糊不清的水妖,欒青詞不由沉思。
難不成還真有個水妖被那位路遠家主封印在這兒?可封印水妖的陣法又是怎麼破的?
倘若是那水妖自己衝破封印,怎麼可能還安安分分地留在這兒,總該去尋路氏子嗣報個仇。
實在是違和。
「罷了。」
欒青詞站起身,也沒管身後跟著的那幾個人,自顧自地往前走,他已經踏入這座被毀掉的陣法範圍內,再往前沒走多遠,腳下便突兀一空。
頃刻間欒青詞便陷入細沙之中,待他反應過來後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沒掙扎,任由自己深陷下去,細沙之下是一條湖底暗道,欒青詞任由水流帶著自己不知去何處,良久良久,他開始發現周圍都是堆積的屍骸,摞得很高,此地陰氣也極盛,直到浮出水面。
欒青詞爬上岸,身上滴水未沾,也不見灰塵,於是開始打量四周。
那是一個很大的地下洞穴,空曠無比,這洞穴中有深潭,他方才就是從這深潭中上來的。
他怎麼到這兒來了?皖湖之下的暗道竟然會通往這裡。
湖底暗道與深潭相連,而深潭又在這洞穴之中,最重要的是這洞穴與適才的深潭中都堆積著無數屍骸,尤其是這洞穴中,人類骸骨堆積,森然人骨高聳如山,幾乎難以想像這裡究竟死了多少人。
欒青詞巡視時,眼神倏爾一凝。
在那骨山的不遠處,伏臥有一具巨大的、完整的骸骨,狀似一條魚,利齒森白,大小與那座人骨山相差無幾了。
第o23章。情歸
偌大的地下洞穴中,濕氣氤氳,欒青詞用自己的火照亮,徹底看清周圍,數具尚未化骨的屍堆積,森森人骨山與那巨大的骸骨相對,那具似魚似的巨大骸骨之中,有一枚鴿蛋大小血紅色的珠子,仿佛渾圓血肉,珠子之上黑紋纏繞,透露著不詳的邪氣。
瞧見它的一瞬間欒青詞便明白始終覺得熟悉的、陰冷的氣息從何而來。
欒青詞沒敢輕舉妄動,而是默不作聲地飛快打量著,這裡還有極其濃郁的妖氣,很快欒青詞就發現妖氣從何而來,就在不遠處的地上,臥著一隻赤色的狐屍。
這裡怎麼會死了一隻狐狸?難怪氣息混雜。
走進一瞧,那狐屍頭顱之上傷痕猙獰,看似是被一劍穿透,必定是一把極其鋒利的劍,欒青詞一時間也猜不透此地為何會有狐妖屍。
但即便如此,欒青詞也絲毫不敢放鬆警惕,正在此時深潭之中趙玉竹三人6續浮出水面,上岸後紛紛被眼前景象震撼,趙玉竹更是喃喃自語道:「這……此地是死了多少人?那是——」
她目光凝住,望著白骨山旁的屍。
其中有一人格外眼熟,正是昨夜上畫舫的微雲,其餘便不難猜測,都是前些日子失蹤的遊人與路氏弟子。
欒青詞倒是不甚在意那些已死的,此地曾有陣法痕跡,但與石神山那等玄妙陣法不同,即使陣法被破,但欒青詞依靠殘留的痕跡仍能推斷出些許,這陣法並不高明,且以困為主。
困得是誰?是那枚珠子?
欒青詞猶豫須臾,以心音警告三人:「不要靠近那枚珠子。」
哪怕此刻這裡風平浪靜的,可欒青詞卻敏銳地感覺到危險正逐步逼近,一枚珠子在沛縣掀起腥風血雨,如今皖湖再見著,又是近百條人命。
或許有人察覺那珠子有問題,便設下陣法將之封印在此地?
那巨獸和狐屍又是從何而來?
沉思之際,似有若無的調子不知從何處傳來,曲調平緩空靈,似吟唱又好似淒淒嘯聲,欒青詞心微沉,低聲呢喃:「身入玉虛,與道合真!」
粲然的青金色靈氣環繞周身,勉強抵禦那縹緲之音,欒青詞回頭一瞧,另外三人也已慌了神,哪怕他們自封一竅,顯然也還是聽見了那聲音。
「立刻走!」
欒青詞用心音警告,抬袖一揮,便將三人掃落潭中,他即便有靈氣護體,此刻也被那莫名之音攪得心神不寧,勉強靜心下來,目光最終落在那顆奇怪的珠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