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奚生的笑剎那溫和,如沐春風,從善如流地抽出手來,還順帶替小徒弟整理了一下被自己弄鬆的衣衫,貌似無奈地笑說:「乖,為師早說了,你聽話些,不欺負你。」
隨即又忽然頓住,笑意頗深,「倒是忘了,小鸞,不會還打算穿著這身睡吧?」
心魔做事全無顧忌,逼急了說不定會發什麼瘋,欒青詞則備受桎梏,哪裡會是心魔的對手,聞言後忍了片刻,小聲說道:「……不行?」
玉奚生笑吟吟地瞧他,也不說話。
僵持半晌。
欒青詞敗下陣來,垂眸道:「我知道了。」
玉奚生滿意收手。
欒青詞將外袍脫下時,望著搖曳的燈火,無聲地長嘆。
他們不是在談正事嗎?事情怎麼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欒青詞脫得僅剩青黛色裡衣,十分自覺地上榻躺好,他知道自己若是不自己躺過來,心魔定然能做出直接把他抱上榻這種事。
很快他便感覺身側有人躺下,片刻後,屋中燈火盡熄,昏暗之中,欒青詞聽見玉奚生含笑說道:「還當你要抱才肯睡過來。」
欒青詞:「……」我就說。
他甚至有些絕望地慶幸,還好自己這次識,先上來了。
第o34章。斗山
天光亮起,玉奚生先一步起身,開關門聲響起後,欒青詞猛地從榻上坐起來,其實以他的修為,哪怕是七日不睡也沒什麼了不起。
……但這一夜著實疲憊。
欒青詞看著外面已經大亮,撫著額角嘆氣。
「……太荒唐了。」
明知道心魔對他懷著怎樣的心思,卻一次次允許他往前逼近,欒青詞知道這可不妙,但依照心魔的脾性,若是欒青詞一再回絕,那他恐怕就不是這樣一步步地逼近,而是要一步到位了。
只是這麼拖下去,遲早有一天心魔不會再忍,即便是現在欒青詞都覺得心魔每每瞧他的眼神,意圖都明顯得不必說出口。
欒青詞根本不知該怎麼辦。
束手無策。
只能輕輕地嘆氣。
「小鸞。」玉奚生忽然折返回來推開門,站在門口笑著,「醒了就快些起身吧,他快開始了。」
玉奚生要準備解封羅剎月了。
靈器一般都會直接將妖魂封印,除非有人想冒險將這把靈器與自己元神相連,徹底認主,但稍有不慎連性命都保不住,更別說靈器,一般不會有人冒這種險。
欒青詞也無暇再想其他,當即起身將衣物穿好,他頸子上的牙印近乎消失,但欒青詞還是謹慎地穿著立領袍子,將白皙修長的脖頸遮了個嚴實。
二人回到昨日玉奚生設下的陣法中,謝庭蘭似有所感地睜眼,無論是氣色還是精神都極佳,可見這一晚調息恢復得不錯。
「師尊,師兄。」
謝庭蘭喚過之後想要起身,卻被玉奚生抬手阻止。
「真正的羅剎月兇悍非常,它曾是狼族領的佩刀,狼妖殘魂也不可小覷。」玉奚生慢條斯理地說,語氣也淡然,「羅剎月曾在歷任狼族領手中傳承,最後一位時,此妖為禍人間,死於三重雪宮第一任宮主白長蔚手中,羅剎月也落入三重雪宮。但你並非狼族,這妖魂也不會認你,封印解開後,你需以元神在刀身烙印,此舉必定驚動殘魂,我們幫不上你,眼下尚可反悔,謝庭蘭,你想好了嗎?」
謝庭蘭眼神堅定,「弟子想好了,絕不後悔,請師尊解封。」
「那好。」
玉奚生單手蘊起靈力,神色凜然,指尖一道符文飛快成型,他輕輕一點,符文侵入羅剎月中,伴隨一聲輕喝:「破!」
封印剎那破開,狂風驟起,比起之前強大更甚的翻湧凶意驟然蔓延開來,羅剎月自行浮起,刀身振動嗡鳴,像是被封印數百年後,得以重見光明時興奮不已,這把刀本就是從妖身而生,也繼承了原主人的脾性,霸道兇狠,野性展露無疑。
這把刀囂張至此,謝庭蘭根本沒機會碰它,玉奚生微微眯眸,冷哼一聲:「死都死了,安敢放肆!」
他手訣一變,向下壓去,洶湧而出的野性氣勢頃刻間被壓下去,羅剎月也沒了支撐一般,啪嗒掉回了地上。
玉奚生對謝庭蘭喝道:「趁機會,動手!」
謝庭蘭也知道玉奚生出手鎮壓時便是絕好的時機,當即伸手去抓羅剎月的刀柄,雙眸卻閉上,他在嘗試用元神去與那道殘魂較量。
欒青詞在一旁並未出手,神情卻放鬆了許多。
殘魂就是殘魂,哪怕依附於羅剎月,有玉奚生方才的鎮壓,謝庭蘭成功的機率也會高上不少。
「也就只能幫到這步了。」欒青詞輕聲說,神情複雜了一瞬,低低地嘆,「它躲進去了。」
玉奚生那一下子不至於將殘魂如何,畢竟有羅剎月在,要麼用靈體生生吞了那道殘魂,要麼就得毀了羅剎月,謝庭蘭只能選擇前者。
玉奚生負手而立,瞧著謝庭蘭說,「他修為穩,又用了羅剎月這麼多年,一道連意識都沒有的殘魂而已,不見得會輸。」
欒青詞想了想,說:「我在此護法。」
玉奚生知道他放心不下,自然允許,但神情莫名地問道:「小鸞,你為何這麼在意他?三重雪宮也好,這些人、還有外面玄都城的那些人也好,你以往都不甚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