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他不是人了,他是鬼魂。
他居然不怕太陽。奇怪了,他是人的時候還怕曬,變成鬼倒不怕了。
而且一身,也不會三步一喘六步一咳九步直接暈厥過去。
玉霏跑了起來,以他生前從來沒有的姿態,在人群里像是一隻青色的蝴蝶一樣翩躚著,甚至仰天長嘯。
變成鬼了還挺有,比做人有多了。他想,做人還總被人嫌棄,做鬼就不會。
玩累了,他隨意坐在了酒館長凳上,聽著酒客聊天。
「帝登基,你猜猜改了個什麼年號?」
「嗐,這大家都聽說了嘛。」
什麼什麼?我還沒聽說。玉霏「xiu」一下坐在了他們兩中間,托腮好奇地聽著。
「叫來思,真不知道為什麼取這個年號。」
「是啊是啊,什么正德昭明多好聽啊……」
玉霏一僵,眼睫輕顫。來思?那不是他的字嗎?皇難道是李澈?不是,李澈腦子出問題啦?
哦,李澈腦子本來就有問題,是個從來不按常理出牌的瘋子。不過為了自己的名聲,玉霏還是慌忙起身,風一樣掠過人群,急著去驗證自己的猜想。
皇宮看守森嚴,但也奈何不了已經變成了鬼的玉霏,他朝立正的侍衛作了個鬼臉,一溜煙跑進了皇帝書房,看到了那個熟悉但又有點陌生的身影。
十二旒玉制冕冠,繡著紋的明黃衣袍,看著威嚴莊重。
李澈現在都已經是皇帝了,果然沒了我,大家都過得更好了吧。
垂睫掩了失落,玉霏緩緩靠近了李澈,貓兒一樣。
半人高的奏摺堆在書桌邊上,李澈提筆,卻一動不動。
桌上平攤著一幅畫,玉霏湊近一看,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畫上的不就是自己嗎?嬌弱無骨的花兒一樣。李澈拿著筆想對自己的畫像幹嘛呢?他人都死了,還有必要拿畫來鞭屍嗎?
玉霏憤憤不平之際,李澈卻是嘆了一聲,擱下了筆,搖了搖頭。
這一系列動作又看懵了玉霏,什麼?不鞭屍了?良心發現了?
一邊的公公近了,察覺到了他們的聖上心情不好,軟聲道:「陛下,奴才幫您清理掉這些摺子吧。」
摺子?清理掉?這可不行,你可得當個好皇帝。玉霏搖頭又擺手,接著伸出了手像是摸了摸李澈的頭,自己為自己的肆無忌憚笑了起來。
李澈的眉擰得更緊了,驀地甩袖,將半人高的摺子全摔在了地上,聲音里滿是怒氣:「朕已經君臨天下了!可是這天地浩蕩,卻容不下他一人嗎?連朕也留不住他!朕留個念想,也不行嗎!你們一個個的!都是沒有心!沒死心塌地愛過人嗎!」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太監嚇得一跪拜,不住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