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的水榭是以立柱架于水上的亭台,主要用来赏景。
在幽栖园内,四座水榭不仅用于赏景,还作为居住之用。它们位于水边,四周设有窗户,内部设施齐备,桌椅床榻一应俱全,左右还有曲廊与岸边相连。若是燥热的夏天来水榭睡一觉,凉风习习听虫鸣蛙声,还能伴着荷花清香入眠十分舒适安逸。
在洗秋榭内,精美的菜肴摆满了桌子。一个青衣少年与一个白衣少年推门而入。白衣少年见到桌上的美食,双眼满是惊喜之光。立刻坐下来,夹起菜开始大快朵颐。青衣少年则坐在旁边,双手放在袖里,静静看着白衣少年享用这美食。
赵锦楼大清早吃了一碗面又打了一架,再后来一直被关在柴房里,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他进入洗秋榭后,看到萧昕早已准备好了饭菜,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萧昕望着眼前吃饭的少年,眼眸现出笑意。他知道赵锦楼已经饿坏了,见他吃的差不多,轻轻说道:“阿娘她和凌叔叔现在应该和锦云见面了。”
赵锦楼听完迷惑不解,有些摸不着头脑:“和锦云见面,他们去了车队吗?”
“是的,聂昭灵找的替身撑不过几日。为了能让你在外面待久一点,他们会去想办法。”
“我不能出来太久,见完你,我就得去南宁了。”赵锦楼苦笑。
萧昕的眉头微微皱起,缓缓问道:“那商队你查的怎样?”
赵锦楼听到萧昕问商队的事,放下筷子喝了口水,抱怨道:“说起这事我还想问问你,我最后查到一个叫石大铁的人,他说什么有人传信给他,见到南宁郡王就告诉真相。这件事我猜肯定是你安排的!你说都已经知道那商队和沈翰有关系,干嘛不直接叫我去查沈翰?还让我来来回回跑那么多次,最后什么都没查到。”
萧昕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闪过一丝阴霾。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冷冷地问:“那你去查沈翰了吗?”
赵锦楼没有现他的异样,正准备去夹菜,听到这个问题,他手中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眉角抽了抽翻了个白眼:“萧大哥!你难道不知,现在圣上跟前两大红人,一个是秦啸闻,另一个就是沈翰。一个四年前的南滇国商队,就凭那个石大铁的一番话,你让我怎么去查。你也知道那个车夫是沈翰府上的,难不成还想让我还闯进忠武将军府不成!”
萧昕顿了半晌,用他那温润的声音,说着让赵锦楼身体凉的话:“小楼,如果。。。我告诉你,之所以让你去查,是因为当初可能是沈翰。。。杀害了你父王呢?”
赵锦楼夹菜的手突然停住,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筷子,手指都开始泛白。他努力控制情绪,目光转向萧昕,眼底闪过一抹惊愕,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答案。
他脸色顿时煞白,声音带着些颤抖:“萧昕,话不能乱说,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父王是被北厥刺客杀死的!”
萧昕并未答话,站起来走到床榻边,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黑色小盒子。回到桌边将它打开,里面放着一封信,他小心翼翼地把信拿出来递给赵锦楼。
他的声音平静而严肃:“这封信,你看了就明白了。”
赵锦楼接过信一字一句的看着,眉眼一片冰凉,握住信的双手开始止不住微微颤抖。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心中五味杂陈,难以接受这个可能性。
“四年前,你父王中箭后,我阿爹第一个赶到他身边。当时他胸前中箭,离心脉还差片分。阿爹说若是中箭应该血流不止,但他却见伤口却并未流太多血。那时还未等太医过来,你父王就。。。。。。”萧昕静静地站在桌前,将双手拢在了袖中,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往事,心中不由得一阵悸动。
赵锦楼抬起头,望向萧昕,声音有些沙哑:“并未流太多血,信中说的这个封喉引也是如此。”他记得当初太医院的结论是,中箭而亡,并非中毒。看到信中所写,实在不知该信谁。
“我阿爹曾去过南滇国,南滇三圣教有一味顶级杀人毒药,封喉引。无色有种淡淡醉玲珑香,中毒之人血流停滞而亡。阿爹信中说他在你父王伤口处闻到一丝香味,就是醉玲珑。回天都后立即传信给师父,让他去查此事。这封信就是当初阿爹写的信,上面写的你父王伤口情况和封喉引中毒症状,几乎是一模一样。”萧昕站在原地,语气低沉。
赵锦楼听到他说的这一番话,犹如雷击,身上开始冒冷汗:“可是当初太医院给的诊断是中箭而亡,并非是中毒!”他依旧不愿相信,就算这证据摆在面前,也许赵锦楼楼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萧昕摇摇头,带着几分苦涩:“这个我也尚未查清。”
“我该如何相信你?”赵锦楼低声问道,声音沙哑而无力。“当初在围场我父王被刺,北厥刺客被擒。父王死后皇爷爷怒要出兵北厥,沈瀚还主动请缨,要随萧叔叔一起去打北厥!”
赵锦楼握紧了手中的信,出质问,“如今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沈瀚造成的!”
萧昕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疼痛,他知道赵锦楼此刻的内心是多么的痛苦和挣扎,“是否全是沈瀚做的尚未可知,能够知道的是,这件事情肯定有沈瀚参与其中。”他担忧地看着赵锦楼,“这只是一种可能性,如果真是沈翰所为,这件事定是不能罢休!”
赵锦楼内心十分挣扎,当初因为父王被刺杀皇爷爷得了心疾,后来萧叔叔又为了他父王而战死沙场。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杀父仇人是北厥刺客,而现在却有人告诉他,可能这一切都是有人策划的。
“就凭那个南滇商队。”他不愿意去相信这一切是沈瀚做的,不死心地问萧昕:“你如何能确认就是沈瀚,万一是沈瀚的车夫密谋其他人做的?”
萧昕好像早就知道他要这么问,微微皱眉,沉吟片刻,说道:“那支南滇商队带着封喉引进天都,沈瀚的车夫亲自去接。商队五人全被杀,户部刑部皆对此事隐瞒。没多久你父王就死于此毒,你觉得谁最有嫌疑?”
赵锦楼此刻眼中早已充斥着憎恨,双手撑着桌子低着头不再言语,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萧昕眼神阴郁,低声道:“不管是谁,是沈翰也好,另有他人也罢。我阿爹肯定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疏忽,你父王定不是中箭而是中毒!”
赵锦楼知道萧昕不会骗他,知道萧叔叔不会无缘无故写这封信。从他父王死后的那天开始,他便一直将北厥当做自己的杀父仇人,每时每刻都等着长大后,去领兵打北厥为父报仇。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的杀父仇人竟有可能一直都在身边!
他想到这些,感到胃里一阵恶心身上冷,有些想吐但是又吐不出来。
萧昕静静地看着赵锦楼,沉声道:“小楼,你先冷静,我一定会帮你查明真相的。”
赵锦楼默默地点点头,他知道现在他需要的是时间,时间让他去接受这个可能性,时间让他去寻找真相。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知道他不能让自己被情绪控制。
他抬起头,望向萧昕,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好,定要去查明真相。无论是谁,只要是他做的,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