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人們斷定愛子是瘋了,是因為愛子最近經常在宿舍里胡言亂語。
「她經常說自己是神,是主。還經常問我們,知不知道大海里有什麼。」一個僕人小聲說。
好了,日曆上第一句話後半是什麼,已經有了答案。
「『太陽在流血』,是說夕陽是紅色的麼?」管家疑惑。
「不要揣測這些沒邏輯的話。」朱文姝警告。
她大概知道愛子為何發瘋了。
語言可以蠱惑人心。
比如,很多人會被邪教洗腦。比如,在島國,國民被天皇灌輸軍國主義思想、對戰爭無比狂熱。
朱文姝想起她在慶應的醫學導師說過,醫生不要試圖理解精神疾病患者話語的含義,可以揣測的,只有病人為何說出這樣的話。否則救人者將落入深淵、不得善終。
管家是有見識的,他大概猜到了愛子發瘋的原因,所以,他才會說此事事關大小姐吧。
朱文姝回到藤原笹子的臥房,剛好看見千鶴在給毓殊餵水。不過,從毓殊吞咽的樣子看,她像是在吃藥。
「她剛剛吃的什麼藥?」朱文姝問。
「是安定。」千鶴說。
「維生素片吃了嗎?」
「還沒有。」
朱文姝望著被五花大綁、半躺在榻榻米上毓殊,「她這麼可憐,瘦脫形了,又是一身傷病,你們卻綁著她。」
千鶴惶恐地跪下道歉。
「你們害怕她,卻不知道她也在害怕你們。」朱文姝給毓殊解開繩子,「你瞧,她平時都不會出這個屋子的,她對外界充滿恐懼。你們這樣對待她,是在刺激她,這樣很難治癒病症的。」
「您說得是。」千鶴顫抖。
「野村小姐快快起來吧。這兒有我照顧大小姐,剩下的藥我來餵她。」
千鶴應了一聲「是」,等她站起來時,看見鳩山醫生抬手輕撫大小姐的額發。
要不是小百合是個女的、又是大小姐的主治醫生,千鶴大概會制止她——這是何等僭越的行為。
真意外,大小姐並沒有抗拒鳩山醫生的撫摸,眼睛裡反而帶著點好奇、細細打量著鳩山醫生,末了,還綻放出一抹暖洋洋的笑容。
千鶴鬆了一口氣,她好久沒見過大小姐笑了。看樣子大小姐心情不錯。
說起來,自己侍奉大小姐這麼多年,之前竟然沒注意到大小姐笑起來有虎牙。
千鶴退下了,朱文姝瞧著毓殊的嘴角——毓殊方才一咧嘴,火泡裂開個口子,流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