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裳兒沒有任何關係,他尚且能做到對她關懷備至,若能求得名分,哪怕為妾室,自然也錯不了。
裴瞬腿腳不便,招手讓承安硬攙她起來,面上已然流露不悅,「姨祖母莫要再說這些,我與表姐早沒了情意,我照料她是因為我自知有愧,當年若不是我退親,她不會草草嫁予周斂,興許就不會有今日不測,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難道你們就沒有半分可能了?」林老夫人雙膝處被積水洇濕,她腿上有痹症,遇濕寒便作痛,卻依然堅持,妄圖從他口中聽得轉機,抓住最後一絲可能。
可她沒有遂願,裴瞬想讓她徹底死心,半點兒迴轉的餘地都不留,「我自然會庇護她,若是需要,她留在王府里也算不得什麼,至於旁的,此時沒有,往後也不會再有。」
照料她一事原是他該做的,至於林老夫人說的感情,早已經隨著過往煙消雲散了。他手中還有林同裳給他的雪球兒,因為握的太久太緊,已經融化的還剩一點兒,不再是完整的圓球,留在他手心的,只有濕漉漉的冰涼。
最多的仁慈,也代表最不可能的情意,林老夫人自知這條路已斷,理了理衣衫,落寞地調轉話頭,「是我多言了,我去叫裳兒,你命人將那個魏作章押上來吧。」
裴瞬頷,讓承安立即押人過來。
魏作章從懸北關到京城,經受了一路的折磨,又被裴瞬幾句話決定了命途,他知道大難臨頭,不再做垂死掙扎,任人半拖半拽地摔到檐下,整個人畏縮地趴在地上,有些狼狽不堪。
「抬起頭來。」裴瞬一聲令下,立即有人上前抓住他的下頜,逼迫他露出整張臉。
他常年征戰,周身自有股殺氣在,再加上帶著傷疤和污垢的面頰,抬頭掃視的時候,顯得格外兇狠。
林同裳被看得害怕,膽怯地躲到林老夫人身後,不敢多望一眼。
「這是魏作章。」裴瞬耐下性子給她介紹,轉頭再問魏作章時,已經換上一副狠厲姿態,「將周斂出事的前因後果都講清楚。」
魏作章不敢造次,斟酌著語句,絮絮將再懸北關的種種一一說清楚,他決策失誤,原以為自己的計謀萬無一失,連援兵都未安排,周斂還為此提出質疑,他為保自己在軍中威名,根本不容商議,便以軍令要求周斂領兵,最後周斂受到伏擊,殊死抵抗,卻依然不敵,又沒有增援之人,才致陣亡。事後他又恐因此受到牽連,才瞞住眾人,想等合適的機會再撇清跟自己的關係。
在最開始提到周斂時,林同裳面色微變,眸光不再靈動,甚至是這段時日來唯一安靜下來的時候,裴瞬只當真對她的病情奏效,可等魏作章說完,她反而沒了反應,呆滯片刻後照舊和往常一樣認錯人,扯著林老夫人的衣角叫娘親,小心翼翼地說害怕,「我不要呆在這兒,我要去玩兒。」
雖最終效果不佳,但看她的反應,好歹是起了些作用,林老夫人害怕說得太多,反而對她不益,將她攬在懷中,輕拍她的後背溫聲安撫,而後又道:「不如今日先到此為止,給她些時日,讓她慢慢來。」
「也好。」裴瞬朝承安使了使眼色,示意先將人帶下去,沒有一舉成事,多少有些失望,但此事確實急不得,否則難保不會適得其反。
第37章
眼看又要到正午,該是她們前去為皇帝守燈的時刻,姜漣沒等來裴瞬,照舊準備隨眾人到興和殿,她坐在案前,對著銅鏡看自己的脖頸,上頭指印明顯,不似適才那樣紅,倒添了些暗青。
這樣到殿前算是不敬,她翻出脂粉來敷在指印處,一兩層掩不住,反反覆覆遮蓋好幾遍,才勉強不致太過明顯,但白的怪異,與周圍的肌膚格格不入,她再蘸上些胭脂抹平,勉強增加幾分血色。
外頭已經有人在催促,她忙出去,跟在隊伍後頭剛走出殿門,打南邊長街過來兩個人攔住他們,「各位先留步。」
姜漣聽聲音覺得熟悉,抬眼一看才發現是楊宜,他也瞧見了她,磋著步子到她跟前,笑盈盈地問道:「姜姑娘進宮幾日可還習慣?奴才受太后娘娘的命,特請您到壽寧宮去,說幾句貼心話。」
正趕上要去祈福,卻要將人帶走,姜漣還沒來得及回話,領頭的太監率先上前賠著笑臉,「楊公公,我們還得趕到興和殿給皇上復命呢,勞公公回稟太后娘娘一聲,可否晚些時候?」
「太后娘娘的令兒,咱家可不敢違逆,你若是有本事,親自到娘娘跟前回個話才是。」楊宜怪聲怪氣地斜睨他,絲毫不給他面子,轉頭再看向姜漣,還算好脾性,「娘娘正等著呢,姑娘快請吧。」
面見太后娘娘尚可拖延,祈福處處有講究,半點馬虎不得,姜漣躬身朝他一拜,「祈福之事的確不能耽擱,恕奴婢不能從命,還是勞公公回稟太后娘娘,晚些時候奴婢到壽寧宮請罪,任娘娘責罰。」
楊宜聞言斂起笑容,半俯身靠近她,壓低了聲音指點:「姑娘最是聰慧,怎麼分不清孰輕孰重呢,太后主子既挑了這個時候讓奴才來請您,您自然明白其中意思的。」
姜漣是明白,皇帝那頭剛同他們撕破臉,太后這頭便不顧皇帝死活,連面上功夫都不肯周全了,還要再耍個威風,她替皇帝不忿,微微錯過身子,垂再拜過,言語間依舊客氣:「奴婢還是公公帶進宮的,原本進宮就是為給皇上祈福,自然先做好分內之事,還望公公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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