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漣望見她的眼淚,輕碰了碰她的手壓低聲音勸慰:「我沒事兒,你快別哭,沒地叫別人看見閒話,還以為我在宮裡遭了大罪。」
銀月哽著聲音說是,抬起袖子抹了抹眼。
曹管事搭手兒將裴瞬也扶下來,這才開口問道:「姑娘這是怎麼了?王爺叫老奴再提前備好個輪椅,老奴也不知道是您要用,就叫人取了王爺常用的。」
「沒什麼大礙,不過是些皮外傷,過些日子就能養好了。」姜漣還沒坐慣輪椅,渾身都不大舒坦,思忖著裴瞬勞累了一日,現下直接去見李申武過於急躁,忙囑咐:「王爺來回奔波,曹管事快侍候王爺去歇息吧。」
裴瞬卻說不必,「我跟著去你院裡。」
兩人一前一後被輪椅推著,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姜漣這才領會雙腿不便、只能依靠別人的麻煩,連帶著進了屋子也得依靠別人,才能躺到床榻上。
她剛進來的時候沒大注意,等躺下沉靜下來,才發現內室的方桌上摞放著數匹布料,顏色相異不大,基本都為正紅色,因為重疊著,瞧不出是什麼質地,但透著軒窗微弱的光亮,每一匹都隱隱泛著光彩。
姜漣不明所以,轉頭問銀月:「哪來的布匹?」
沒等銀月回答,裴瞬已經換了衣裳進來,他經人扶著坐在床沿處,抬手一指,「這些都是為你準備的。」
她秀眉微蹙,「我是不大愛穿這樣鮮亮顏色的。」
「必須要穿的,且先挑個喜歡的。」他別有深意地淡笑,用指腹撫了撫她的額頭,細細道:「等過兩日你腿上傷勢好些,你父親的冤屈也洗清了,我準備邀些官員來府上,要他們作個見證,再請皇上幸王府,求他賜婚,給你個側妃的名分,這些布匹到時候就能用上了。」
這是他命承安去尋李申武時準備的,原本他並不把名分什麼的放在心上,可那日之後,猛地就想,或許給她個名分,讓她真真正正地成為王府的人,她就能更加安分地呆在王府,再也不會生出旁的想法了。除此之外,他自然還有旁的私心,終究是不能隨意放下她與皇帝的數日親密,再也迫不及待在皇帝跟前贏得一籌。
他的想法來的突然,也讓她一時心慌意亂,怔仲良久後,瑩白的臉上多種情緒摻雜,卻唯獨不見他最為期待的雀躍。
他原以為她是為著側妃的名號心有芥蒂,耐下性子同她解釋:「王府里只有你一個,正側沒有任何不同,你不必多想。」
「我沒有多想。」她搖搖頭,五味雜陳之中,自己都辨不明哪種情緒居上,成為他的側妃,攝政王府的唯一的女主人,落到她一個孤女,或者仍還會是罪女的身上,簡直是一步登天,這意味著她再也不是孑然一身,甚至有整個攝政王府做倚仗。
其實她該為之欣喜若狂的,可偏偏,她並沒有想像中那般喜悅,甚至有些動搖,不知怎地,她竟冒出個荒唐的結論,若是這個決定在她入宮之前做出,興許她會是高興的。
「沒有,那你不願意?」他的聲音冷凝起來,強自壓住蓄勢待發的怒氣,微含起眼探究她的每一個表情,不放過丁點兒變化。
她聽他的語氣,就能想像出他暗含的怒氣,絕非她能承擔,她尚且有事求他,無論如何也不能開罪他,她最擅長討好他,此時此刻也不例外。
「王爺,我沒有不願意,只是你猝然提起,我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她輕聲細語,直起身子靠近她。
他仍有不悅,稍稍向一側躲避。
她攬住他的脖頸,又慢慢低下身子,將頭枕在他的膝上,抿著唇凝視他,顧盼生輝、百轉千回,嬌嗔道:「王爺別為著這個生氣。」
他順著她的力道望向她,那張姣若秋月的面容足以讓任何人動容,他突然就想起前幾日的夢,像夢中一樣去抓她的手,平生第一次在她跟前放下身段,「什麼都不必想,什麼都不必做,我都會準備好,你只管等著做我的側妃,咱們會像從前一樣。」
他的語氣那般繾綣,目光那般溫柔,她幾乎沉溺其中,忘卻從前暴戾的他,可她心底不由又問自己,像從前那般的日子真的好嗎?她從前為報恩、為存活、為情意,心甘情願留在王府,忍下百般委屈做小伏低,倒也不覺得不好。
「我視你如珠似寶,你沒有半分珍惜,偏偏要回王府任他輕賤?」皇帝的質問猶在耳側,她遲疑著,竟不知什麼是好,什麼是不好。
他還在循循善誘:「不,咱們會比從前更好的,就咱們兩個,沒有旁人,長長久久地下去,至於你姜家的冤屈,我也會替你洗清的,到時候你再也不必擔憂任何事了。」
他吐露的是真心,前些日子思來想去,知道自己大約是舍不下她的,既然如此,不如早做打算,真的將她永遠留在身邊。
她說好,因為她自姜家被滿門抄斬之後,她唯一執著的便是她父親的冤屈,他盡力為他周全此事,她還有什麼不足意?
他得到她的回應,所以怒氣都消減下去,用手輕輕摩挲她的唇,允諾道:「等明日,我命人將李申武帶過來見你,若真有冤屈,屆時自會讓他知會所有人,還你父親清白。」
第54章
姜漣點點頭,語氣真摯:「王爺,多謝。」
不管是為著當初救下她的性命,還是為著他要為她父親洗清冤屈,他對她的恩情她都無以為報。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