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占听了禀报,却还在犹豫。
站在阳和门不远处,明白饵已经惊了,随时可能会逃走,而抓与放只在他一念之间。
“统领还在犹豫什么?这群细作已有警觉,越走远,也就越容易逃了。”
说话的人是他麾下的一个牛录额真,名叫梅勒归颜,前几日被和度指派出城,这一满编三百人的八旗军正是他在统领,隶属阿济格最为精锐的镶白旗。
另外,祁京那日杀的八旗士卒是他的人,也正是混进了他的队伍中出了城,因此,他对这些汉人的细作恨不得斩尽杀绝。
“我在想。。。孙文可能会在。”阿克占沉思了一会儿,道:“大贝勒如今在西城审问浑源县令,昨晚已问出了这支队伍的头领是南边锦衣卫千户,叫韩文广。。。我可快马过去汇报此事。。。。。。”
“统领,机会只在这一刻。”
梅勒归颜道:“从阳和门到西城,最快也要大半个时辰,如此,那些细作早已逃了,届时大贝勒怪罪下来,我们可当不起啊。”
“我明白,打草惊蛇,但我们要的是他们手上的证据,才能钓出姜镶。。。而且,孙文混出城后或许已与他们会合,大贝勒说过,次子不可小瞧,很可能会坏事。”
“可,只要鱼饵还在钩上,鱼总有上钩的时候,如今他们要跑,大贝勒之后还怎么行事?”
梅勒归颜反问了一句,道:“若是孙文已与他们汇合,拿住他们,岂不是一举两得?何况这小贼子狡猾万分,说不定已察觉到包围了,就算敢来,凭他一人,抵的过我麾下数百八旗子弟?”
说着,他似乎对孙文颇有怨念,又道:“之前他杀了这么多人,都是隐于城中当老鼠,现在好不容易能得到这群老鼠的位置,岂能轻易放走?统领,收了吧。”
阿克占沉默了一阵,似在思考利弊,但也不过片刻之间就点了点头。
“好吧。。。”
“我本想等他们进城,如此才有万全的把握,但韩文广这些南边之人却是会坏事,呵,这个明廷的千户也不简单。”
“这世道,能站的住脚的有几个是简单的?只有把这些细作都宰了,才能睡个安稳觉。”
梅勒归颜说完,又唾了一句,“见不得人的鼠辈!”
“嗯,既然他们已经警觉了,就收网吧,大贝勒那边我亲自去说。”阿克占道:“此事你去办,但要记住,他们身上有布防图,留下几个活口继续作鱼饵,杀慢一点,也别围的太紧,万一孙文会来,好一起拿下。”
“是,这小贼子说不定已经吓破胆了,怎么可能会来。。。”
梅勒归颜自领命,策马而去,到前方取下令旗重重挥下。
“推!”
~~
街道上,小道童怯生生的看向了两侧。
自温庭坚死后,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对一切感到害怕,只有祁京在时才会好些。
他自坐在程平身前,想着如今队伍中也只有和祁京关系较好的程平才能说上几句话。
“真的不等祁哥哥吗?祁哥哥还会不会到大同和我们汇合呀?”
马上的程平低下头,道:“会来的,我信他。”
说完,他又抬头张望着,心想短时间可能是见不到祁京了,也不知他会不会到浑源县拿了东西后直接回南边,依他的心智,到哪都能混得开,以后,说不定见不到了。。。。。。
此时,策马走在后方的王顺与队伍中的赵石宝也谈论起了祁京。
“唠唠叨叨这么久,这瓜皮总算如愿把祁小子丢下了。”赵石宝看着李效的背影,颇为不服的哼哼一声,气呼呼道:“没他,我们说不定早死在邱扒皮的信阳城了,他那会儿在城中吃吃喝喝,还真以为是他的本事。”
王顺也是队伍中知道祁京所为的,闻言便道:“我也觉此事有些过,祁京孤身一人到这刺杀那清廷钦差,这才让我们能顺利走到这,没他或许我们以后难走啊。。。
。。。可我哥哥和那李效像是不肖事一般,尽催着头儿走,若遇危险,可就难说了。”
队伍前面,李效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人的目光,回过头看了王顺一眼。
他也懒得理会他与赵石宝说了什么,只觉他们出肇庆时还是铁板一块,怎么越走远,就越分散了,就因为那个死囚吗?
随即,他也继续与身侧的王亮说起了话。
“我们早到了大同,差事成否只在眼前啊,我那般去劝说头儿,可头儿还是在城外等了这么久,说祁京有口信,大同危险要等他。。。结果,我们又是多等了他快三日,他若去浑源了,找到信物,也早该到了吧,我也不说他是不是跑了,但就是凭白耽误了时日。”
“到现在过了这么久,且不知箭在弦上,南边的大人们还在等着呢。。。。。。”
王亮点头,但也不愿队伍中出现分歧,道:“头儿说什么我们听着就是了,不要再与他们吵了,都是为大明做事。。。。。。”
话未说完,就已被一声喝断。
“撤!”
最前面的韩文广突然大声吼了起来,勒转马头喊道:“快走!拿起刀剑,其他全扔掉!”
突变,刹那而起。
街道尽头马蹄声恍若惊雷,韩文广声音刚落下就已见数百浑身包裹净白铠甲的八旗军冲出城门,周围适才热闹非凡的摊子霎时间也响起了阵阵抽刀声。
“杀!”
呼声遍地而起,铁骑如怒潮。
“走啊!”
赵石宝第一时间从那辆载满财宝的马车上抽出了长枪,冲到最前方,声若虎啸。
“你们走!老子垫后!”
“噗!”
队伍中间,程平已是抽刀砍倒一名冲上前的盯梢,一把将小道童横过,压住他迅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