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煬的氣質特別像便衣警察,加上剛才接孩子的男人微有些粗魯,他更覺得姓錢的犯事兒了。這是封閉式中學,錢阜軍來接孩子沒出示任何證件,要不是班主任確認是孩子父親,他絕不可能放人走。
「這是我號碼,他如果再回來,請和我聯繫,多謝。」奕煬給了名片。
車開出去幾百米,屏幕顯示『佟林』,樂言看了奕煬一眼,幫忙滑了綠色接聽。
對面傳來男聲問:「怎麼說?」
「一等功要不要?」奕煬拐了個彎開上高,「十幾年前,北門那場車禍記不記得?有眉目了。」
這個案子快二十年了,再水落石出不了,殺人犯就能徹底逍遙了。
佟林嘖了一聲,「你不親自來?和上邊遞個申請,我們協助你。」
「我辭了有段時間。」奕煬幽幽嘆了口氣,說:「我來白寅鎮誰都沒說過,我爸司機錢阜軍卻提前跑路,我猜有人通風報信。先給你個方向,叫人盯緊葉傳熹,他就是你行走的一等功。」
佟林掛了電話立刻叫人去盯,自己則帶了小隊去下高的路口等,結果沒等到,上高是幌子,錢阜軍虛晃一槍,買的火車票,在汴壘縣火車站露頭被舉報。
候車大廳,奕煬若無其事坐到打瞌睡的男人身邊,抽出一支煙,直接遞到他面前。錢阜軍警惕直起身,眼神有幾秒的驚慌。
見他的孩子老婆都在身邊,奕煬壓低聲說:「錢阜軍,你被包圍了,是想體面地跟我走,還是在孩子面前被銬走?」
「我…」錢阜軍手抖,沒拿穩,香菸落在腳邊,抓了好幾次才撿起來,「給我五分鐘。」
錢阜軍和孩子老婆解釋,原本給的理由是投奔親戚做生意,這會兒變了卦,說做生意盈虧風險大,還是安穩在老家開早餐館吧。
老婆本來也不想離開,自然是樂意回去的,錢阜軍給老婆,女兒定了火車站附近的旅館,自己則謊稱見朋友,邁上便衣警的車。
樂言昨晚沒睡飽,今天路上強撐著也沒睡,此刻困得打瞌睡,奕煬把兔子晃晃悠悠的腦袋扶在自己肩膀上,另一隻手摟著腰,儘量讓他睡得舒服些。
佟林從後視鏡里看了眼,「老奕,還是你自己來審吧,我協助你,這事兒馬上到期了,上心的人沒幾個,你別多心。」
「我知道。」奕煬看著沒有不甘心,自然得像是釋懷了。不等佟林疑問出聲,他突然冷哼道:「怕什麼,怕他無罪安享晚年嗎?葉傳熹身上的人命多了去了,從來不缺罪名,缺的是逮捕證據,要明晃晃亮出來的,否則他都有能耐抵賴乾淨。」
佟林:「這個錢阜軍說不定就是證據關鍵。」
錢阜軍不太熟悉奕煬,十多年過去,當年的小少爺長大了。局裡不冷,他也沒有老到控制不住自己的地步,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渾身都在抖,他胡言亂語說自己有癲癇,看到醫生來了又說自己凍的。
彎彎繞繞不想配合,奕煬沒了耐性,拍桌子罵人。不大會兒睡醒的樂言來敲門,看模樣迷糊又精神,等奕煬出來,他握著手機,無助說:「老公,醫院來電話,說奶奶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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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睡著了抱歉。
確實是元旦完結,還有兩章內容,今天內發哦。
第91章好孩子。
佟林站在樂言身後,捏著半杯水準備進來,沒聽清樂言說了什麼,但看奕煬的表情,應該是很嚴重的事。
奕煬盯了錢阜軍一眼,不知是不是錯覺,竟從對方滿是愁容的臉上看到一抹似有似無的得逞,愁苦的皮肉之下,那顆不可測的心在笑。
奕煬蓋上面前的冊子起身往門外走,路過佟林反手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來。
樂言率先挪到公安大廳那長排椅上乖乖坐著,手裡的手機已經黑屏了,低著腦袋望著自己的腳尖,不知道在想什麼。
奕煬偏頭看了一眼,沒過去,停在過道邊,壓低聲說:「我現在得去趟醫院,無論如何,別把錢阜軍放走。」
「怎麼了?」佟林不明所以,捏在手上的茶快涼了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但不管發生了什麼,強留人不太可能,「他真要一句話都不說,我們沒有實質性證據,光憑他是你爸的司機,這一點沒什麼用啊,按規矩我們還是得把人放回去。」
奕煬又怎麼不知道規矩,錢阜軍要咬死不說,他有自己的辦法讓人開口,可現在有不得不停下的理由,整件事兒的性質就不一樣了。
估計錢阜軍真知道什麼,所以葉傳熹慌了。
「這樣,儘量拖著,不管用什麼理由。」奕煬抬腕看了眼時間,心裡急這裡的事,更放不下醫院的奶奶,一刻都不能耽誤了,第二次拍了拍佟林的肩,「實在留不住,我也不怪你。」
他轉身往大廳走,樂言聽到腳步聲,抬頭一見是奕煬,踹好手機往門口來,臉頰上掛著兩行淚,從接到電話到現在,愣是憋著難過一聲不吭。
奕煬捧著他的臉,兩個大拇指一滑,幫他把眼淚擦了。坐上車,樂言系好安全帶小心翼翼地問:「老公,奶奶會死嗎?」
他有點不太明白『不行了』具體是什麼意思,但醫生的語氣很沉重,有一點點像他在地下實驗室聽到的嘆息。
這種嘆息通常出現在,實驗差一點就要有起色了,但實驗體卻莫名其妙死了。科學家們很難過,不甘心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