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珠被她極為臉大的話驚到,盯著她幾度欲言又止。
「話說你也太過沒用,無非多跑兩步路而已,還能險些把自個兒跑瘸了。」楊雲嬋對此十分鄙夷。
「你……確定是憑一己之力解決掉了那些人?」沈懷珠簡直可笑。
楊雲嬋被戳中,話語閃爍:「是、是有位神秘俠客助我行事,他武功高強,一手旋刀出神入化,若再能得見,我定同他好好討教!」
綠凝忍不住小聲咕噥:「淨是說大話,泉章說你被那位不願展露面目的俠客打暈,醒來什麼都不知道。」
她仍記得這楊二娘子囂張跋扈,闖進府中打傷娘子的時候,心中存著芥蒂,仗著沈懷珠平日偏寵,說話分外大膽。
楊雲嬋被揭穿,自覺丟了臉面,不爽之情溢於言表:「沈懷珠,管好你的人!」
沈懷珠嘴上應承:「楊二娘子到底是涉險救我的恩人,綠凝你客氣些。」
楊雲嬋面色稍霽,卻見她轉手將燒好的酥梨給了綠凝,可謂明晃晃的誇獎,又氣得想走。
猶想起阿姊交代的話來,道:「今晚踐行宴,裴阿兄讓我來接你。」
「踐行宴?」沈懷珠不知所云。
楊雲嬋見她神情疑惑,反倒高興起來,「裴阿兄連這都未同你講?河西軍已在前夜出了幽州城門,現已至桑乾河附近,只等與主將匯合,整軍回兵河西。」
齊韞自是沒同她講,甚而她近來都未見過他幾面,她還琢磨著楚念生所說的美人計怕是不頂用,這老狐狸算無遺策,這次恐是要在在齊韞這裡碰壁。
「我當裴阿兄有多喜歡你,為了你不惜數次得罪曹副使,還否認裴世伯與我阿爹替他和阿姊定下的婚事,想來也不過是一時興起。」楊雲嬋含笑咬了口燒梨,慢悠悠道:「我勸你儘早另謀出路,免得到時裴阿兄厭棄了你,你連哭的地方都沒有。」
沈懷珠聽著她左一言右一語,將話題繞回去:「為何是你來叫我赴宴?楊大娘子的傷情還未痊癒?」
「我阿姊她……」楊雲嬋神情變得古怪,「你既然沒瘸,不妨赴完宴過去看看。」
沈懷珠更覺怪異,「楊雲嬋你不是要謀害我吧?」
「沈懷珠你能不能想我點好?」楊雲嬋翻她一眼,「這是曹副使在府上簡設的宴席,只有裴、曹、楊三家,我阿姊不便出門,到時我帶你去我們府上,你見一見她。」
「也是齊韞意思?」
「你話怎麼那麼多?」楊雲嬋心煩,看了眼昏沉的天色,催道:「快些吃,吃完便走。」
*
到曹宅時天已黑透,還下起了細雪,齊韞與曹轅坐在水榭中正好收了一局棋,齊韞落敗,曹轅拍著他的肩,笑嘆:「齊小將軍棋藝精湛,只是到底年輕了些,心氣浮躁,錯失了良機!」
齊韞一面往翠青釉的棋罐里分撿棋子,一面笑著應是,兩人瞧上去很是和睦的樣子,不似因先前的事有齟齬。
曹轅招呼沈懷珠她們二人過來,因他未曾見過沈懷珠,便略略多看了兩眼,而後打道:「齊小將軍先前那股決意,我明白了。」
說得是齊韞因沈懷珠數次出格的事。
沈懷珠感覺到齊韞的目光在她身上停落,輕而涼的一眼,然後他不置可否轉了話題。
四人在亭榭中落座,曹轅命僕役端上菜餚,期間楊雲嬋隔著懸掛的絳紗燈盞,望向榭外放眼的冰潔之色,嘆道:「真美。」
「我也正是聽聞今夜有雪,才將宴席設在此處。」曹轅笑道。
雪落簌簌,不時吹進亭榭中,然並不讓人覺得冷,反倒多了幾分意。待僕役斟好酒,曹轅舉杯邀幾人共飲。
沈懷珠隨著執起酒盅,正要飲時,被齊韞抬手壓住腕骨。
曹轅見此哈哈大笑,楊雲嬋則忿忿瞅著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齊韞解釋:「她酒量不好。」
「只是難得見齊小將軍會這樣心疼人。」曹轅稀奇。
沈懷珠作勢羞怯低頭,實則暗暗腹誹,心疼人?他這是怕自己醉了追著他喊爹。
席上氣氛活絡,酒酣耳熱之際,楊雲嬋已喝得飄飄然了,擺著手離了席,傘也未撐,跑出去看雪了。
沈懷珠坐了一會兒,忽然看不見楊雲嬋的人,雪天路滑,她擔心這酒鬼出什麼事,遂和席上人說明狀況,持了傘去找她。
她漫無目的在府中轉了幾遭,楊雲嬋沒找到,卻見迴廊下的婢女們神色慌張跑來跑去,還有人領著大夫急往內院去,說是小郎君在庭中玩雪,不慎磕破了頭,流了好多血。
這小郎君應是說曹轅年僅六歲的么子,如今大概已驚動曹轅,宴席怕是要就此散了。
可楊雲嬋還未找到。
沈懷珠想起曹轅在席上說起府內的雪中紅梅時,楊雲嬋嚮往的神情,隨手攔住一個婢女,問過梅林的方向,撐傘轉道,踩著雪尋去了。
梅林偏僻,簇紅的花枝擠擠挨挨,在風中招顫,沈懷珠收傘鑽入林中,在細雪中沾了滿頭幽香。
四處尋了好一陣也不見人影,就在沈懷珠打算放棄時,忽而聽見一陣腳步聲。
她正要出聲喊人,又聽見另一道腳步聲緊隨其後。
兩人恰停在離她不遠的梅林之外,繁密的花樹將人遮掩,只聽見說話的聲音:「主子,一切都準備好了。」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