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越无论官民都畏惧煌煌卫,一旦被煌煌卫盯上,不死也要褪去半层皮。
煌煌卫的指挥使正是春荣大长公主的长子石中基。天下人都怕石中基,而他却只怕一人,此人不是御座上的天子,而是他家老娘。
听说他那不学无术的小弟看上了一个戏子,哭着闹着要娶戏子回家做媳妇儿。
这真真荒唐!
更荒唐的是,他娘——当朝大长公主,一个在家唯我独尊、说一不二的人,居然、好像不是很反对这门婚事。
这还不是最头疼的,最头疼的是——
都好几天了,家里的女眷天天往戏园子里跑,以他老娘为,到他夫人、闺女、他大弟媳妇……总之,最近,家里的女眷要么不在家,在家也是聚在一起讨论那个新出的什么什么戏。
今日散朝回家,又见不到自家夫人殷勤接待,也不见了他家那女纨绔,石中基甚是着恼,疾步走去二房,果见大弟也没人疼没人爱地独坐厅中。
石中础现任国子监祭酒,文官果然温吞,心里再不痛快也只是微微冲自家大哥苦笑一下。
石中基脾气上来,猛拍桌子:“真是太过分了,娘这是要领着家里的女眷住到戏园子里了?”
石中础凉凉答他:“那个《义妖传》没有演完,她们不说住在那里,恐怕是要天天去了。”
“这,成何体统,你也任由弟妹如此胡闹?”
石中础斜眼瞧他大哥,反问:“不然如何,就为了这点子小事休了自家夫人?不能吧?大哥,您崩给我挖坑,您自己咋不管管大嫂?”
“这……”
石中基被怼得哑口无言。
“那什么,我也就气不过说说而已,你看,最近朝堂多少事儿,咱每天多累,母亲还每天领着她们去看戏,全不把咱兄弟放在心里!”
大哥终于认怂,石中础颇为得意。
“咱娘啊,原先是去看玉儿心上人的,不想,看着看着,就被那个梅大家的新戏给勾住了。她因为总惦着戏的结局,原先是想跟人家下马威的,因为被新戏吸引,便不好意思作。这一张老脸又拉不下来,只有每天扯着两个儿媳妇一道去看戏。”
“真有那么好看?”石中基不信。
“您弟妹每天等我回家,非拉着我再讲一遍戏里的情节,的确是一波三折、感人肺腑。我都打算沐休的时候也去看上一场。”
石中基不赞同地瞥了自家弟弟,到:“你也跟着起哄……”
石中础:“嘿嘿嘿,好像、似乎的确是有那么点意思啊,她们看得,如何我就看不得了?”
白了弟弟一眼,石中基恨铁不成钢地教训:“你也别一味纵宠弟妹,看看,你大嫂就不敢在我面前聒噪。男人啊,得有点骨气!”
石中础心里实在看不上自家大哥:你明明也很怕老婆,总怂恿我振作夫纲,咱家是振得了夫纲的地儿吗?你是不安好心吧,咱有这么傻吗?
“切,大哥,大嫂哪里是怕你啊,她那是懒得和你讲。她自有母亲和如意同她分享,无需看你的黑脸。我家夫人可怜,膝下没有个闺女,就只有拉着我诉说分享,我自然得给一二分薄面。”
石家三兄弟,老大严肃古板,老三执拗专一,就他石老二还算是为人活泛一点,他容易吗!
有仆人慌慌忙忙跑到两人跟前禀报道:‘“二位老爷快去看看吧,大长公主同驸马吵起来了,驸马了好大的脾气,将他最爱的花草都砸了不少!”
石中基、石中础对视一眼:都是老三那个臭小子闹的,揍他去!
石家就是镐京城里的奇葩一朵。
自春荣大长公主下嫁,石家就谈不上什么夫纲一说了,公主不但自己对夫君颐指气使,就是两房儿媳妇也被公主教导得不甚尊敬夫主。
石驸马亦很与众不同,他是真正的慈父,时常就笑眯眯教导儿子们,身为皇亲,就应该认真享乐,只要不给陛下惹麻烦,不为非作歹,就是嚣张一点,跋扈一点,亦是完全可以的。
如此父母,石大、石二居然没有长歪,石二文采风流,石大更是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是故,当今陛下登基不久,就御命石中基为煌煌卫指挥使。
煌煌卫乃天子亲卫,石驸马诚恐诚惶,以本为皇亲再兼要职,实难胜任为由,替他的大儿子几番推辞这个职位。
然,石家越是推辞,皇帝越铁了心般坚持任石中基为煌煌卫指挥使。
不仅如此,还封石驸马为承恩候,世袭罔替。石中础封光禄大夫兼国子监祭酒。
唯石中玉文武不就,方才作罢。
后来,如意郡主出生,皇帝似嫌石家尚不够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直接封石如意为郡主,享亲王禄。
这样的隆恩盛眷,石驸马吓得终日不安,提溜着自家长孙女耳提面命:“作为皇亲,你可以不漂亮,你可以没才情,却一定要够跋扈,不可堕了皇家的体统和威仪。”
这都是什么自相矛盾的想法,石中基扶额却无可奈何,他娘却频频点头,认为石驸马教导得得体又到位。
后来,石家就多了一男一女两个纨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