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心口重重一跳。
在兩朝權臣面前做戲,說不緊張自然是不可能的。
好在……魚兒上鉤了。
棠梨似是驚訝,回過頭看向裴時清,「先生……如何知道?」
裴時清唇邊含著一絲淺笑,眼眸里像是藏著一場被山風吹亂的雨,風雨淒迷,叫人窺不清他眼底情緒。
她從剛才進來開始,便故作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是的,故作。
面上似有憂慮,但那雙清淺的眸中卻無半分猶疑。
分明是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但想來問一問他的意見罷。
裴時清端起米釀,淺淺飲了一口:「棠姑娘所遇何事,不如說來與我聽一聽。」
少女露出一點愁緒,「說出來顯得我有些小性子,先生可不要笑話。」
裴時清掩下唇畔笑意:「不會。」
棠梨咬了下唇:「爹爹喜歡弈棋,今日與我對弈,我本來占了上風,眼見勝利在望,剛沾沾自喜,沒想到爹爹一個反殺,三五子就讓我徹底敗下陣來。」
「爹爹哈哈大笑,我則百思不得其解,問爹爹其中玄機,爹爹卻不肯說與我聽。」
「我氣得閉門鑽研,直到睏倦睡去,也沒有悟出破解之法……這才忘了給先生送飯。」
棠梨一邊說,一邊暗中觀察著他的表情。
棠梨來的路上思索了許久。
若按前一世的發展,他在傷好之後必會詢問自己願不願意同他一起回上京。
前一世他的說辭是,願意幫自己以畫立名。
雖說裴時清的確是有報恩之意,但若是棠梨答應得太過輕易,反倒有挾恩圖報的意思。
這一世她必須要與裴時清交好。
這種交好,是當她謀劃一些別的事情時,他會心甘情願給予自己一些助力。
而非簡單的施恩。
那還有什麼……能讓他們在施恩與被施恩的關係之外,多一些別的情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棠梨想起了一件事。
裴時清師從國子監祭酒陶知禾。
這位陶大人,乃是大慶清流砥柱、天子近臣。又因一手棋下得出神入化,被陛下親封為當世棋聖。
裴時清耳濡目染,自幼愛棋,一手棋下得出神入化,曾被陶知禾稱讚「得我真傳者,唯懷淵矣。」
懷淵,也就是裴時清。
她幾乎是立刻便下了決斷。
她要同他學棋。
裴時清似乎並未對此表現出詫異,他只是淡淡問:「還能不能復盤棋局?」
果然賭對了!
棠梨心底雀躍,面上卻不顯,她佯裝驚訝:「先生也擅弈棋?」
裴時清沒有說話,只微微點了點頭。
棠梨瞬間興奮起來:「當然記得!那先生就幫我看一看!」
她蹲下身子,撿起一根枯枝,在地上開始比比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