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低头,看到了那张让他们当成解密工具的照片:“这个不是很重要吗?”
“现在不重要了。”梁泊言的眼睛望向虚空的远方,“我到现在才突然想起来,或者说,是我搞错了某些记忆。”
这张照片,出现在梁泊言的眼前,并不是去年的事情,而是快二十年前,当他回到那个马上要被收走的家中,他找到了一些零钱,找到了一张八达通卡,找到了他的校服和课本,还有,被梁幻遗落在抽屉里的照片。
他以为自己没有多在意,但也始终没有扔掉,照片放在卡夹里,和一堆信用卡会员卡放在一起,随着移动支付越来越方便,他好久都没有再拿出来过。
而录像里,女人看着那张照片时,或许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在想,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多好。她连自己都没有太在意这个念头,往事不可追,她很快将这个荒谬的想法抛之脑后。她不算个好人,但是人在某一个时候会后悔,会想要重头来过。
“周其野说,如果这是个咒语,那也是必须遇到合适的钥匙才会生效。”
梁泊言复述着周其野的话,“比如接收到这个念头的人,他也有着强烈的、相同的想法。”
所以周其野说,只能问他自己。
他回到了深渊里,将缺失的过去填平。那个被抛弃的雨夜之后,他终于重新长大。
“前几天,那个香港的律师跟我联系,他说了一句话。”梁泊言又开始讲英文,“nomanshou1dbenefitfromhisoninjustice。这是一句法律谚语,任何人都不能从自己的不当行为中获利。”
他也问周其野,既然这是梁幻的念头,为什么梁幻没有实现,周其野开始推锅,表示这种高难度的问题不要问他,或许仅仅就是天命。梁泊言觉得,也许是这个原因。
“可能实现你的愿望代价比较小,”李昭倒是直接,“用最小的成本完成kpi。”
这个说法真不浪漫,但是,管他呢。
“那你以后是不是要相信玄学了?”梁泊言想起这个问题,“我们家里不会留出个房间天天上供吧。”
“我会考虑看看周其野过来的新剧本,他还挺能编的。”李昭说,“大师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了,最后还不是我们编剧的功劳。”
“梁先生是吗?”刚下飞机,梁泊言就接到一个电话,“我这边是接机的司机,您是走VIp通道出来吗?”
“接机?”梁泊言有些懵,“我没定啊。”
“是李先生在线上的订单,他说跟您说一声,您就知道了。”司机那边说。
梁泊言这下倒是知道了,正奇怪着李昭怎么这么大方,一上车,后排座位上,还摆着欢迎的鲜花和卡片。
他翻开卡片,那上面俨然是李昭的字体,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写下,又什么时候寄到上海的,真是一个谜团。
“我四舍五入的同行、剧作家王尔德说过,不要害怕过去,如果人们告诉你,过去无可挽回。
“你别信。
“这是我能想出来的,关于你为什么会变回去的答案。
“也欢迎你,回到此刻。”
落款是“李昭”。
“梁先生,对这个度还满意吗?”司机注意到梁泊言的异常,担心是自己车开得不好。
“嗯,挺好的。”梁泊言说,“就是刚刚想起来,快要跨年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我有个朋友说,他的新年愿望是明年上的剧能在豆瓣上8分,您觉得能实现吗?”
“8分的豆瓣?”司机问,“现在豆瓣酱还有评分吗?”
“有的,他们还挺看重。”
“那祝福他吧。”司机很无所谓地派送着祝福,“一定能实现的。”
梁泊言也笑了起来,都市渐次亮起的灯光中,他给李昭去消息:“我下飞机了,坐了你叫的车。”
“哦。”李昭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反应很平淡。
“刚刚司机预测说,明年你的剧能上八分。”梁泊言又说。
李昭给他打了个“?”
“我还看到了你写的卡片。”梁泊言又说,“I1oveyoutoo。”
“我没在卡片上写‘我爱你’。”李昭觉得梁泊言看错了。
“嗯。但我看到了。”梁泊言继续打字,“你知道我回上海干什么吗?”
“找Tony剃头。”李昭回复。
“……上海的房子空置了太久,也是时候退掉了。顺便把那些还能用的设备和衣服寄回来。”梁泊言说,“我觉得,还是回北京住比较好。”
李昭也在外地赶路的车上,快到新年了,有人在桥上放烟花,一边放一边跑,后面警车在追。
烟花在夜空里越来越亮,直至漫天盛开,就像车内音响里,梁泊言的歌声一样,慢慢亮了起来,恍如白昼。
“不要信司机的,明年作品大概率也上不了8分。”李昭给梁泊言回复,“但我爱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