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酝酿了大半天的雨,终于淅沥沥落下来。
江户川乱步吃着冰的动作停滞下来,盯着外头逐渐加大的雨看了几秒,微微瞪大眼睛,“我没带伞。”
枝垂栗也望向玻璃窗外下得细细密密的雨,一点都不担心,“我有带伞,两把。”
他们面前的冰都已经吃了差不多一半。
江户川乱步点的是绝对会甜的巧克力口味圣代,浓浓的巧克力淋在牛奶冰淇淋上,配上当季水果和饼干,卖相很好、味道也很好。
枝垂栗面前的则是水蜜桃口味的冰淇淋,同样有着饼干碎和新鲜水蜜桃,原本有两个水蜜桃片,其中一个已经被他吃掉了。
眼前的落地窗玻璃已经很快被雨完全打湿,映照着枝垂栗的身影。
江户川乱步从玻璃看了他一眼,又舀起一勺冰淇淋,还是有点在意的问,“明明是单身,为什么要带两把伞?”
难道在期待着可以把伞借给谁吗?
……毕竟是这个小小的年纪,对那些感兴趣也是理所当然的。
江户川乱步拿起冰淇淋旁边放着的饼干,啊呜一口咬下去。
饼干很酥脆。
随着咔嚓的声响,一点细碎的饼干屑落进冰淇淋里。
枝垂栗刚才恰好吃着冰,把嘴里的冰吞下去了才回答,“上次忘了一把伞在学校,被宝井……长跑部的同学帮忙收起来了,今天上完课顺便带回来的。”
江户川乱步原本不知怎么有点郁闷起来的心情一下子又变好,连饼干都好像变得更好吃了,又啊呜吃了一口,“忘东忘西!”
“没下雨就很容易忘记把伞一起带走呢……”枝垂栗有点小苦恼的说完,又道,“不过如果忘记把伞带走,就留给有需要的人使用好像也不错哦?”
“那要在伞柄上挂着有需要就自取的牌子。”江户川乱步随口道,“不然有需要的人看见了也不敢拿。”
枝垂栗思考一秒,恍然道,“也是。这样的话,果然还是记得把伞带走比较好。”
“本来就是。”江户川乱步说着,又有点好奇地问,“学校……你们学校是怎么样的?”
枝垂栗停顿了一下,想了想道,“学校流传着一句话,说我们每个学生的腿脚都非常好。”
“因为在山上。”江户川乱步肯定的说。
“没错!”枝垂栗笑着说,“如果错过校内公车,就要努力爬山上去了。我们部活的其中一项例行功课就是上学的时候跑上山,上课的路途顺便训练。”
江户川乱步面色有点小小的扭曲起来,“你们好奇怪。爬山已经这么累了,还要用跑的!”
“可以锻炼自己呀。”枝垂栗说,“大概是因为天天都在跑山,横滨大历年在箱根驿传的上下山路段成绩都特别好呢。”
江户川乱步想都没想的说,“可是也不是最好的。”
“因为还有更专精体育训练的学校。”枝垂栗舀了一勺冰,在把冰送进嘴里之前先笑着说,“如果我们全程都能发挥的比体育专精的学校还好,就有点太过分了呢。”
“一点都不过分,是他们程度太差。”江户川乱步转头看向枝垂栗,坚定地说,“箱根驿传一定要跑到第一名!”
他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枝垂栗的时候,在粗点心店里听老店主说过横滨的未来就交给枝垂栗之类的话……当时还没什么感觉,现在想想确实如此。
箱根驿传是全日本都会关注着的重要赛事,也是每年横滨在全国范围内以难得的正面话题露脸的好时机。
对熟知里世界的人而言,横滨是国内最乱七八糟、战争频仍的地方,充斥着大大小小的极道组织,却又被特务科直接管辖;对绝大多数横滨之外的普通人来说,横滨只是东京的卫星城市之一,有时候甚至会把横滨一起纳入“东京游玩”的范围内。
明明应该是个混乱的地方,却又有着一定的秩序,一直发展到成为繁荣的城市;明明在外界都被当成东京的附属品,人们却又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对横滨有着独特的认同感。
横滨就是这么矛盾的所在。
有点说远了。
把横滨的未来都交给枝垂栗等长跑选手绝对是夸张的说法,但若是只看表世界,箱根驿传确实是非常重要的活动之一。
如果跑到第一名,狠狠打败了东京的体育学校,横滨一定会在全国范围内大大刷屏露脸。
枝垂栗吃着冰,小小的笑起来,“第一名太困难了,可是前十名一定进得去。”
“不是几乎每年都能进前十名吗!”江户川乱步转头看他,哼哼道,“这种事乱步大人也知道。”
枝垂栗状若思考,“那就让大家再努力一点,跑进前五名吧?把东京的大学赶下神坛!”
“必须的。”江户川乱步大声说,“要让东京人知道县民的厉害!”
把冰送到隔壁桌的店员似乎听到他们的对话了,偷偷看了他们一眼,下意识默默点点头,又若无其事的带着空托盘走回去。
枝垂栗听得一直笑,“可是、怎么办呀,我也是东京人呢。”
一时之间忘记这件事的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有理有据的说,“只要代表横滨出战,就是横滨人。”
“是呢,这么说也没错。”枝垂栗努力让自己严肃一点,收了收笑意道,“我很荣幸能代表横滨出战。”
“这样就对了。”江户川乱步满意的点点头,把最后的一点冰吃掉,拿过旁边的饮料吸了一口。
横滨人……
如果枝垂栗在横滨定居下来,就会变成真正的横滨人。
可是。
东京的城市繁忙却相对安全,每个经过的路人脸上带着的都是安逸的神情,横滨却三不五时就会有个小事件大事件,人们很难真正完完全全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