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贺止休,路炀现在大概已经一脚过去了。
然而此刻他只能沉吟寸许,按捺住脾气缓缓答道:“看得见。”
大概也是觉得这话问的太过离奇,体育老师终于不再多嘴,低咳两声,转而肃穆道:
“那你自己注意小心,运动会重在参与,跳不上的也不用勉强,滑完全程就好,滑不完也没事,重在参与哈!——准备好了吗?”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路炀没有答话。
他额上的遮阳帽压得很低,由上至下望去时,只能勉强窥见一截瓷白下巴。
四面八方人声鼎沸,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孙侯那一出表现被传出的缘故,此刻周遭围观人海肉眼可见地增加,连四楼走廊栏杆上几乎都挂满了人。
二楼走廊,宋达一行人趴在栏杆处,从路炀名字被体育老师念出的那一刻,他们就开始尤为卖力的呐喊起来。
整片教学楼鼎沸喧嚣,热闹非凡,谁也没注意站在聚焦中心处的学霸,此刻视线正飞速掠过四周人海,像是在寻找什么似得。
直至体育老师又喊了声,他才终于回过神,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头。
“好了。”
“那行,”体育老师这才点头向后退去。
身侧空出的刹那,路炀像是感觉到什么,猝然回头。
只见后方遥遥人海之外,赫然立着一道他方才遍寻不见的熟悉身形——那是贺止休。
空气干燥,冷风呼啸。
视线交错时,贺止休仿佛早有预料,神色不见丝毫讶异。
他站在人海
之后的阴影下,隔着遍地喧嚣,眼错不眨地注视着前方的人。
耳边倒计时即将归零,恍然间,路炀似乎望见Alpha极轻地动了动唇——
“吁——”
哨声划破茫茫人海,体育老师粗粝嗓音扬声落下:“开始!”
烈日当空,天穹炽白。
濒临正午的骄阳格外刺目,但深冬的日头终究不及夏日,因此应该不至于因为眯起眼睛而视物模糊才对。
然而体育老师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人只听见一道剧烈脆响于中庭赛道上骤响,等定睛朝起点望去时,那平均耗时至少十秒的始发台阶上,此刻竟已空空如也。
“……等等,不是开始了吗,人呢!?”
“跑了?”
“不至于吧,不就一个校运会么,”
茫茫人海的后方,不知是谁幸灾乐祸地应了句。
然而话音未落,就听远处陡然响起一道熟悉脆响,紧接着是前排围观人群难以置信地吸气声:
“哪个傻逼说跑的,人明明早特么飞对岸去了!”
话音落下的霎那,所有人纷纷觅声望去。
只见那位长期霸占年级第一不撒手的大学霸,此刻早已驰飞抵达于五十米开外的中断处。
少年难得脱下笔挺校服,镜框不见,帽檐紧压,显露而出的面庞是阴影也压不住的精致漂亮。
唯独冷漠与生俱来,仍然桎梏于每一寸肌肤。
也不知道学校当初是怎么想的,跃过中央廊桥,通向主操场的后半段路线尤为夸张,说是低配版秋名山弯卡也不为过了。
因此迄今为止,上场的人有一多半的时间都耗费在了过这段路上,就连孙侯在卡弯时,也不得已放慢速度。
但即便如此,中间也因为转向变化太大而险些从板上歪倒摔落。
然而路炀却仿佛没注意到这些堪称魔鬼的弧弯似得。
从廊桥台阶落地的刹那,他左脚轻轻在地面一蹬,本就时速惊人的滚轮被凭空加了速。
艳阳下,他整个人如化作漆黑长箭,难以阻挡地飞驰而出——
“卧槽!”
二楼走廊上方,紧跟路炀身影朝前狂奔的姚天蓬陡然见状,险些咬到舌头:“路炀疯了吗!?前面就是假山和花盆景观丛了,这他妈不得直接撞上去!?”
“他应该是想跳过去,”紧随其后的宋达接话。
“跳过去?”
花依依也不由停下步伐,视线越过身前惊呼的人群,朝下方中庭落去,眼中难掩惊讶道:“可景观前后相隔了至少两三米,高度都有半人高……这跳得过去吗?”
话音刚落,下方路炀身形已然逼近景观丛边。
南方冬日潮湿阴冷,唯独丛中绿叶茂盛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