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言——」
這時一個青年走了過來,拿著手機,在衛競川耳邊低語了幾句。
衛競川抬眸掃了一眼裴謹,面色鐵青地去接了電話。
回來時,男人面沉如水,裴謹卻施施然地站了起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衛總,明天下午,我要見到阿鳶完好無損地回我裴家。」然後他笑了一下,「多謝您。」
衛競川目光沉沉地看著裴謹離開,然後猛地將酒杯摔在地上。
好得很——他裴謹居然能和衛家老爺子說上話了。向來如此,最會狗仗人勢。
深呼吸幾下,不過不急,這次不行,還有下次。
第三十章只能對你…當然,還有江景鳶生效
裴謹一到車上,蒼白細瘦的手指揪住胸口,大喘著粗氣,嘴角滲出一絲鮮血。
忠叔急了,「先生,您得趕緊去醫院。」
裴謹將腥甜咽了下去,他擺了擺手,閉了閉眼睛,強打起精神,聲音低啞,「不用了,送我去風華街。」
他要再去一趟地府。
世人都以為地府陰森可怖,其實這裡連天空都是紫粉色的,沒有白天黑夜,夢幻得像童話世界。
特別是孟婆駐守的忘川河,河也是粉色的,四周開滿鮮花,如煙如霞,常年飄飄揚揚地飄進河中。
但是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很美,地府的地獄部擔得起這個名字。那裡的空氣常年都是血腥粘稠濕潤的,到處都是惡鬼哭嚎的聲音。地獄部分十八層,惡鬼的等級逐漸增加,到第十八層,不見天日,油鍋火海,刀鋸斧砍,讓鬼生不如死,服刑時間最少也是十年。
有很長一段時間,裴謹就是在十八層里待著。沒有任何鬼或者人和他說話,沒有光亮,只有無邊無際的哭嚎慘叫,最後的最後,裴謹都覺得自己也是從無邊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了。
他閉了閉眼睛,全身都在發抖,倒不是畏懼過去,而是他作為一個大活人,一個月來兩次地府,本來就身體不好,地府的陰氣,在他的四肢百骸遊走,仿佛要把他攪碎。
他每走一步,都是在忍受著酷刑,冷汗濕透了衣衫。右手的刀傷又在濕答答地滴血。
直到一輛自行車在他面前停下,「我靠,裴謹,你瘋了,你又來地府幹嘛?」
是蕭庭逸。
裴謹抬眼看他,手撐在他的車頭,「麻煩蕭主任,載我去見閻王。」聲音因為痛楚嘶啞粗糲。
蕭庭逸鎖緊了眉,「上來。」
裴謹一坐上他的小二輪,蕭庭逸就飛快地攪向閻王的住處。
沿途不斷有阿飄目瞪口呆地看著大活人,儘快這個活人臉色白得比他們這種四了好幾年的還要白。
裴謹每咳一下,鮮血就在口腔里打轉,最後他捂著嘴,血從玉白的指尖滴下。
蕭庭逸快把自己的二八大槓給騎出火星子來了,實在是裴謹賄賂的勞斯萊斯幻影還沒有辦好手續給他燒到地府來,只有他的自行車了,「我靠,裴謹,你別死我車上啊!」
裴謹淺淺一笑,耷拉著眼皮,呼吸很急,「你不是說我禍害遺千年嗎?」
「我天,禍害也受不住你這樣糟蹋,江景鳶又出啥事了你非得過來?」
「衛競川來了。」
「哈!」蕭庭逸來了個急剎,差點沒把裴謹給撞暈過去,裴謹咬了咬舌尖,直接下了車,沒有搭理風中凌亂的蕭庭逸,直接去找閻王。
蕭庭逸思考了半晌,衛競川是誰,這名字好耳熟?他上輩子專事刑法斷案去了,這幾百年過去了,他早就忘了君王叫誰了。
裴謹到時,閻王正支著頭在下棋,看向裴謹的那張臉,是非常年輕的模樣,說不上帥和精緻,但也不能稱之為普通,就是看一眼,忍不住再看,但是又仿佛因為太普通而記不住樣貌。
重點是那雙眼睛,漆黑得沒有一點感情,仿佛吸人心神的黑洞。
「為什麼不告訴我衛競川也帶著記憶投胎到人間?」
閻王歪了歪頭,「你也沒有問,準確來說他不是投胎。」將棋盤全都打亂,「復生而已。」
「憑什麼?」
「他是君王,有潑天的氣運和富貴在身,身帶脈,自然是比較特殊的。」閻王看著他,「他身死後,用君王的氣運作為交換,不成仙,換自身沉睡百年,直到你和江景鳶重逢這一世,就是他醒來的時候。」
「呵呵呵…」裴謹低低笑了幾聲,他直接薅住了閻王的衣領,領口處的金龍都被揪到變形,「皇甫,你耍我,這不是我的一世姻緣嗎?為什麼讓這個人來干預我?」
閻王任他揪著,「地府的存在需要氣運支撐,我能和你做生意,為什麼和他不能。」
裴謹慢慢地鬆開了閻王的衣領,「那麼說,他,目的就還是為了同我爭奪阿鳶對吧。」
「是啊。」閻王捏著棋子敲擊桌面,淡淡地道,「他說他上輩子因為江山放棄了江景鳶,他很後悔,這一次他不會了。嗯,確實對你威脅很大。」
裴謹不屑一笑,怒火過後,只剩下平靜,「我只想向您確認一件事,他作為君王,不會有任何特權吧?」
閻王點頭,「就一普通人。」頓了頓,「有錢有勢,也不算普通。」
「我和阿鳶這一世的姻緣,是註定的吧。」
「我不管這事兒。」閻王看著他,「我只說你幫我打百年工,我成全你這段機緣,給你這個機會,我可沒說你們就一定會好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