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被搶先說了自己的想法,還是一點都不委婉如此直白地表達出來,虞老爺子面子一時掛不住,竟有些啞口無言。
於是,理所當然的,沒有聽到回復的虞洐繼續開口。
「虞成不是挨打就長記性的狗,他連狗都不如,被砍了手腳尚且還要蠕動著繼續胡作非為,這樣的人,無論給再多的機會,他也做不出一件能讓人入眼的事!」
聞言,虞老爺子眉宇皺成川字,立刻罵道:「哪有這樣罵自己父親的?虞洐,你注意你的措辭!」
「他配當我父親麼?」
「你心裡有火也決計不該說出這樣的話!」虞老爺子激動起來。
虞洐懶得嗆聲,將其置之不理道:「我沒別的意思,虞成是什麼樣的人,您自然是比我理解透徹,至於我是否說錯。。。。。。」
虞洐低聲笑笑,另起話頭:「反正無論如何,這過錯都不該由白臻榆擔,至於處理這件事的人也不該是您——而是我。」
「既然您真心覺得這項目根本就不配提及到『虞』字,那合情合理,和它關係最大的人是我,如何處理也是我說了算,關於虞成背刺我這件事,實在是證據確鑿,只差公開,這就是我的決定。」
「。。。。。。你這是在威脅我?」,虞老爺子捏緊拳,脖頸處因激動猙獰起青筋,「虞洐,你眼裡還沒有我這個爺爺?!」
怒火之下,他快得找到虞洐方才話語中的關鍵詞——「白臻榆」。
是的。。。。。。
變量就是白臻榆。。。。。。
之前他當著虞洐和虞成兩人的面處理,虞洐雖肉眼可見的不開心,卻也沒說什麼,甚至是沒有在他面前表達不滿過,顯而易見地是默認了他的處理方式,更是懶得再管,可現在呢?單單是權衡利弊後,隱晦地說成是白臻榆導致這一切,輿論還沒全然掀起來呢!虞洐就在他面前這樣咄咄逼人!
可為什麼呢?
白臻榆。。。。。。虞老爺子開始回憶上次虞洐和白臻榆兩人一起出現在他面前是多久遠的事,當時兩人連「貌合神離」都算不上,而他更是看得出來虞洐對白臻榆一點情感都沒有,不然事後他也不會對白臻榆說什麼「掌握分寸」這樣的話,這樣的關係,虞洐絕不可能會為白臻榆抱不平說什麼。。。。。。
到底是哪裡出的問題?
虞老爺子眸色愈發深沉,他眯起眼,對事物脫離自己掌控這件事極為不滿。
「。。。。。。你就為了個白臻榆這樣同我說話?虞洐,你的涵養呢?你現在著實是讓我失望!」
虞老爺子從善如流地對虞洐施壓,他知道虞洐最缺的是什麼,虞洐這孩子他最渴望。。。。。。
「我又讓您失望了嗎。。。。。。」,虞洐忍不住笑出聲,只是一聲比一聲低啞,簡直像是從喉管處擠壓而出,「那大概我就是頑劣,不值得您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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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過於令人出乎意料的反應。
饒是虞老爺子入土半截,短短時間內接二連三地面對自己的誤判,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甚至於茫然地眨眨眼。
不對。。。。。。
怎會如此?!
人人都說虞洐這人看似有心最無心,可誰都要淌這麼一遭才明白這道理。
可只有他知道,虞洐這孩子最渴望地就是愛。
而由「愛」衍生的許多東西,關心、期待、在意。。。。。。諸如此類,都是會讓虞洐乖乖聽話的絕佳利器。
而虞洐之所以不斷地尋求認可,在人與人之間流連輾轉,只是迫切地希望尋求到他人眼裡的意亂情迷,從這種廉價的感情中獲得認可罷了。。。。。。
畢竟,虞洐從小到大,得到的愛少之又少,而每一次所有的糖里都裹著砒霜,有了這樣的經歷,怎麼可能不假思索地把真心交出來?而他,身為虞洐最敬愛的長輩,是虞洐幼年時代汲取為數不多溫暖的唯一來源,他自然是知道自己每一句話的威力,明白在虞洐那什麼都不入眼的涼薄里,他到底占據怎樣的地位!
所以,此時他才這麼驚訝。。。。。。
虞老爺子臉色黑了,「不期待」、「失望」以及「真讓人痛心」這類的話,可能出自於他的口,但絕不可能由虞洐自己親口說出來。
因為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把火,如履薄冰地走了這麼多年,寧願自欺欺人下去,也絕不會親手將其熄滅。
虞老爺子深諳人性,自覺只要自己態度更為和緩,就能讓虞洐回心轉意,只不過他現在有些心慌。
「虞洐。。。。。。」
他張合嘴,終是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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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白臻榆於極度睏乏中沉沉睡去,此時再度轉醒,才發覺自己手機有無數條消息和未接來電。
怎麼回事?他尚且處於迷濛狀態的眨眨眼,還未把疑問說出來,在看清消息內容後,臉上血色盡失,震驚地捏緊拳。
他整個人繃得格外緊,身上那不合身的病號服隨著一寸寸骨骼挺括起來,但下擺掩於被中,因空蕩蕩而堆起皺褶。
幾乎是立刻撥出電話,顧不得此刻聲音沙啞,胸腔悶痛,連昔日最在意的禮節也放置一邊。
「臻榆啊。。。。。。」
看到意料之中的電話,系主任用紙巾擦了擦額頭的細汗,緊張得連話都說不清楚,顫顫巍巍地喊了白教授的名字,儘量顯得親昵,能讓接下來的談話順利進行下去,而不至於顯得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