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杜尚书离开驿站,回到尚书府,心情很是沉重。她抱着希望而去,以为徐老木匠见多识广,又是建造寺庙的行家,能有办法解决此事。可不曾想,他不仅没能给想出锦囊妙计来,反倒给自己泼了一盆凉水,把用水煮木料的办法也给否定了。此次拜访,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满腔的希望变成了失望。她几乎绝望了,一夜也没大合眼。
第二天一大早,杜尚书又照例来到书房,面对菩萨和先王神位进行祈祷。祈求神灵佑护,赐她干燥木料之法——除此之外,她也别无办法了。
祈祷完,赶忙去金殿,例行拜见太师。拜见完太师,出了金殿,又来到先王寝宫外,敲了门,玫瑰将她迎进配殿里。她对玫瑰道:“姑娘,今日是十五,请姑娘带我给先王上炷香。”
玫瑰有感于杜尚书对先王的忠诚,带她来到御书房,取了香,递给杜尚书。杜尚书在蜡烛上将香引燃了,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完,将香插进香炉里,然后跪下来,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后又作了揖,才退出御书房,随玫瑰复又来到配殿里。
玫瑰请杜尚书在椅子上坐下。月季沏了茶端过来,放在杜尚书身边的桌子上,道:“大人时常来为先王进香,月季深受感动,先王定会知晓大人忠孝之心,佑护大人万事顺利。”
杜尚书道:“谢谢姑娘吉言,杜鹃身为先王臣子,怎能忘记先王恩德?先王升仙,两界相隔,纵有千言万语,亦不能亲禀,只能以香代言,表达杜鹃心意,祈求先王,垂怜我等臣子。”
玫瑰道:“杜大人对先王如此忠心耿耿,又不遗余力建造佛仙殿,先王岂能不垂怜?大人只要将佛仙殿建造完成,供奉了先王金身,受万民瞻仰,大人之功绩,将永载史册。女儿国百姓,自当感激不尽,永世难忘。”
杜尚书道:“为先王建造大殿,传颂先王功德,是臣子理所之事,我等怎敢贪功?但现在遇到了些棘手之事,还望二位姑娘在先王神位前,多为杜鹃祈祷才是,以保佛仙殿顺利建成。”
玫瑰道:“请大人放心,那是当然。建造佛仙殿是我女儿国之大事,玫瑰定会在先王神位前多为大人祈祷。”
杜尚书见该说的话已向二位姑娘讲完,便起身告辞。
二位姑娘将杜尚书送至养心殿大门外,才返身回到配殿。月季对玫瑰道:“听说佛仙殿建造遇到了困难,正殿已停工多日了。”
玫瑰道:“是因进山采伐木料的还没有消息,没有立柱和殿梁,大殿的活就没法往下做了。”
月季又道:“我看杜尚书对先王也是忠心,怎么会遇到这等麻烦?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倒是急人。”
玫瑰也十分同情地道:“可不是?听说太师招了她好几回了。若是误了佛仙殿的工期,太师要治罪于她呢。”
月季道:“治罪也在法理之中。不能如期建成佛仙殿,耽误了对先王的供奉,就是太师饶恕了她,女儿国的百姓也不会愿意她的。只是枉费了她一腔的忠心。”
玫瑰道:“正因如此,咱们要多为杜尚书祈祷,求先王保佑她度过这一难关。”
自此后,二位姑娘每日祭拜时,总不忘为杜尚书祷告一番。
再说李成孝,前些日去白菊家都吃了闭门羹,心里闷闷不乐,便不去了。吴心安见他晚上也不出去了,又开起了他的玩笑,道:“老李,你那相好的是不是又有了别人?把你给甩了?”
这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在京都城里,除了他们八个木匠是男人外,哪里还有其他的男人?况且,也只有李成孝夜里出去,其他七个人,都老老实实,没有一个出去沾花惹草的。因为他们都知道挣个钱不容易,老婆孩子在家里苦等苦盼,回去还要养家糊口,因而把钱看得特别重。再说,工程还没有完,官府里还没结工钱,他们又没带多少钱来,哪里敢为那事花钱?也只有李成孝,家庭条件富裕些,随身带了些钱来。说实话,他也没为白菊花什么钱。其实,女儿国的女人,看中的不是钱,而是他们男人本身。吴心安他们哪里知道?这样说来,白菊根本就不可能再有其他的男人。但男人就是这么怪,在这方面心眼特别小,听不得一点这样的话。
李成孝本来没想太多,可经吴心安这样一说,心里立时犯了嘀咕,心想:对呀,真或是她又找了别的男人了,若不,就她那如狼似虎的劲,她怎么会突然停住不要了?她能受得了?除了有别的男人满足她,她不想了我,哪还能有别的原因?李成孝越想疑心越重,越断定白菊有了别的男人。有了这种念头,他哪里还能沉得住气?干活也心不在焉了。
晚上收工后,李成孝急急忙忙地吃完饭,碗也没顾得刷,身子也没来得及擦洗,就匆匆忙忙地出了工地。他来到白菊家巷子东头,蹲在拐角处,直盯着白菊家的大门口。过了不多会,就见一个人从巷子西头走过来,来到白菊家大门前,转身拐进大门里。李成孝气愤的骂道:“她娘的,果真有了别人……”起身就朝白菊家走去,他想看看究竟是谁。可刚走几步,却见那人从大门里出来,并原路返了回去。
李成孝来到大门口,见那大门关着,门环上没有红头绳,他不敢冒然进去,也不敢停留,悻悻地回了工地。
第二日刚上工,柳府丞带着徐老木匠师徒二人来到工地上,见了李友朋,道:“李工头,这两位是刚从耶律国请来的木匠。”然后指着徐老木匠又道:“这位是建造寺庙的行家徐老先生。从今日起,徐老先生就全面监管佛仙殿的建造。”又指了指他身边的康木匠,道:“这位是徐老先生的徒弟康恩师傅。康师傅就在你组了。你要多关照些。”
李友朋见这康木匠三十二三岁年纪,中等个子,稍胖身材,眼睛虽然不大,但却有精神,并不时地滴溜转,一看就是个精明、有心计的人。李友朋赶忙应道:“是。”又拱手对徐老木匠道:“还请徐老先生多指教。”
徐老木匠谦虚地道:“客气、客气,都是同行人,相互关照才是。”
介绍完,柳府丞带着徐老木匠到别的工地去了。
李友朋带着康恩来到李成孝的工地上,把李成孝叫到跟前,将康恩介绍给他,道:“成孝,这位是从耶律国来的康恩师傅,是我们工地总监管徐老木匠的徒弟,就在你这儿干了,你多照顾着点。”李友朋又对康恩介绍道:“这是李成孝,你就跟着他干吧,有什么事就找他,找我也行。”
李友朋看在徐老木匠的份上,对康恩十分的客气。
康恩道:“谢谢李工头。”又对李成孝道:“李师傅,我初来乍到,还请你多关照。”
李成孝看了看康恩,淡淡的道:“好吧。现在正在做配殿的房架,你就给我搭个手吧。”由于李成孝昨晚去找白菊,不仅又吃了闭门羹,而且还看到有个人到白菊家去,心情更糟,因而对康恩说话也显得很冷淡,有一种怠答不理的感觉。
康恩见了李成孝的态度,心里也立时不高兴,心想:我又不是来求你的,你凭什么给我脸子看?我怎吃你这一套?心里也憋了一股气。
干活时,李成孝砍檩时心不在焉,砍走了两锛——因配殿的每根檩都要砍成八寸顶径的正方形。康恩看见了,便挖苦道:“还是老木匠呢,连三年学徒的活都不如。”
李成孝见康木匠讥讽他,心想:他刚来就要炸翅,若是让他占了上风,以后自己怎么混?便毫不相让地道:“刚落地的孩子,哭得再响,也只有会吃奶的本事。”这明显是骂人的话。
康木匠也是血气方刚之年,自己师父又是这工地的总监管,哪里能受这种气?对着李成孝就吵道:“你这孩子骂谁?”“这孩子”在口语里也是骂人的话。
李成孝一看康木匠刚来就敢骂自己,心想:这还了得?以后还不让他翻了天?于是,把手里的锛一扔,骂骂咧咧的道:“你这玩意,还反了你啦……”走过去就要动手打架。
康恩也不示弱,扔下锛,骂道:“你这东西,不服气就较量较量。”也迎了上来。
韩玉树和吴心安赶忙过来劝道:“别打架,别打架……”可李成孝和康恩哪里能听得进劝?趔着架子就要打。
李友朋远远地看见了,赶忙跑过来,边跑边呵斥道:“你俩干啥?”跑到他们跟前,边把他俩推开,边训斥道:“你们找啥事?官府看见能轻饶你们?”
李成孝和康恩都不服气地梗着个头,怒视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