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孝怯生生地点着头,道:“叔,我记住了。”
李友朋回到自己窝棚,坐在铺上,心里推演着这件事的发生经过。推演了几遍,觉得这件事的发生应该如此。于是,忿忿地骂道:“你个王八蛋,使这么阴损的招,差点把我也给搭进去。我不能吃这哑巴亏,若不,你会笑我蠢笨无能。我虽然不想报复你,但也要让你知道,我不是你能玩得了的,更别想用这件事拿住我。”李友朋心里升起一股自豪与得意之情。
次日上午,上工后不久,李友朋正干着活,见徐总监管过来巡察,他见附近无人,便迎了过去,向徐总监管施礼道:“徐总监管,谢谢你了。”
徐总监管明知李友朋话的意思,但却故意装作不知,还了礼,淡淡的道:“李工头客气了,你有什么可以谢我的?”
李友朋道:“这些天来,徐总监管给了我不少的关照,晚辈都记在心里。晚辈不是知恩不报,忘恩负义之人,怎能不感谢你呢?”
徐总监管道:“我一小百姓,能为你做什么?再说,你是受了神灵指点的,我有何德何能敢违背神灵的旨意,对你挑三捡四的?”他想:既然你不点透,我也就模糊着说。常言道:话到嘴边留一半,都心照不宣吧。
李友朋当然也明白徐总监管话的意思。心想:既然大家都明白了,就不再提了。他转了话题,又道:“前些时候,李成孝砸了康师傅的脚。虽然李成孝不是我徒弟,但毕竟我是工头,又是他老乡。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总觉得对不起你。想找个时间向你陪个不是,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儿,在这里,我替李成孝向你老人家赔罪了。请你大人有大量,别与他一般见识,原谅了他吧。”
徐总监管见李友朋说的诚恳,也真诚的道:“李工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在一块干活,哪有不磕磕碰碰的?这芝麻绿豆大的事,李工头也放在心上,你真是太客气了。他们年轻人的脾气,就像那猴子脸,说变就变,不知哪一句话说不到一家去,就会吵起来,还没顿饭工夫,就又好了。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再说,又没出什么大事,你怎么还和个心事似的?都过去了,你也别当回事,就别提他了。”他这话多半是内心话,当然,也有不少逢场虚套的成分。
李友朋见徐总监管说得比较真诚,也从内心里敬佩他,便诚心地道:“徐总监管不愧为老前辈,能如此宽宏大量,我李友朋深感敬佩。”
徐总监管见李友朋也没什么重要事,便道:“李工头还有什么事吗?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去别的工地上看看去了。”
李友朋道:“徐总监管,你老即问了,我倒是真有一事,要向你老讨教。”
徐总监管道:“李工头太客气了,有什么事你不妨直说。”
李友朋道:“徐总监管,昨天晚上,我躺在铺上睡不着,反复地想那殿檩的事,想来想去,就是想不明白。李成孝也干了这么多年的木匠,房架也做过不知多少,这回就怎么能把殿檩下短了哪?”
徐总监管听了,嘿嘿地直笑,心想:你不打自招了吧。道:“李工头不是得了神灵传授吗?怎么又说成是李成孝的错了?”
李友朋道:“其实这事是后得神灵托的梦。”
徐总监管也弄不清李友朋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也不再追问,淡淡的道:“其实,这也不难理解,那李成孝整天的心不在焉,干活能不出错?还不是他马虎,光算大殿的长了,忘了把扣榫的长度加进去。”
李友朋又道:“李成孝清清楚楚地给我说过,那大殿的檩长是两丈整。照此说,他没忘了加上扣榫的长度呀。”
徐总监管道:“他也向我讲过,他下的檩长是两丈整。这不正说明,他做事马虎,把那竹竿少量了四寸。”
李友朋又道:“我也问过他,他说:截那竹杆时,他还怕吴心安他们不仔细,弄错了,便自己亲自去截的。”
徐总监管笑了笑,道:“若是让别人去截就好了,也不会出现这种事。”
李友朋又道:“他说,他记得清清楚楚,他怕量不准,截出来的标杆不准,坏了大事,仔细地量了两遍才截的那竹杆,两丈整,不会量错的。”
徐总监管不乐的道:“照你这么说,是我量错了?冤屈了他?”
李友朋忙陪笑道:“哪能呢?那竹杆就是这么长,我也量过了。”
徐总监管道:“这不就得了吗。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友朋道:“徐总监管,你不觉得这事有点奇怪吗?”
徐总监管不以为然的道:“这奇怪什么?不正说明他做事马虎,不仔细吗?”
李友朋道:“徐总监管你想,李成孝将那檩算得清清楚楚,截竹杆的时候心里也是非常清楚,恐怕出错,又量了两遍,怎么还会截短哪?这不蹊跷吗?”
徐总监管疑惑地道:“李工头想说什么?”
李友朋悄声的道:“徐总监管,我是怀疑,有人故意把李成孝截得正好的竹杆、又给截去了四寸……”
徐总监管忙喝止道:“胡说。李工头,你知道这样说出去,让官府知道了是什么后果吗?我们都跟着遭了殃。”
李友朋平静的道:“徐总监管,你放心,我只是向你说说,第二个人我都不会讲这事。”
徐总监管疑惑道:“你给我说这些什么意思?”
李友朋道:“我有个猜测,但不一定对。”
徐总监管淡淡的道:“李工头,你说吧。我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李友朋道:“李成孝那日中午临收工前,截完了用于标量大殿殿檩的竹杆,那竹杆确实是截的两丈长。截好后,他把那根竹杆放在了工棚处,就收工吃饭去了。有人却趁这中午工地没人之际,偷偷地将那根竹杆又截短了四寸。而下午上工后,李成孝他没有想到会出这种事,便直接拿来用他做标杆比着下檩去了。所以,这一批的檩都与这根竹杆一样长,也就是都短了四寸。”
徐总监管惊愕地道:“李工头,你可不能这样讲,谁会有这么大胆,敢把这做标杆的竹杆截了?他不怕被发现掉了脑袋?”
李友朋道:“徐总监管,我说了你别生气。做檩的只有他们四个不是女儿国人,而这四个人中,也只有康木匠与李成孝有过节……”
徐总监管明白了李工头话的意思,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气愤地道:“李工头,你这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你为了那么个不争气的李成孝,竟然诬陷我徒弟!”
李友朋不急不躁的道:“徐总监管,我刚才说了,你不要生气。我也只是这样猜测。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至于到底是谁做的,我也并不想搞清楚,更不想报官。因为,那样不管事实怎样,对我都没有好处。所以,你也不必担心我会报复康木匠。我只是想给你老讲,这康木匠做事心太狠,手段太阴损,做人不能做到这地步。”
徐总监管气呼呼地道:“你这是血口喷人。”愤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