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来自沐景序来学府之后,第一名总是他得;二来学府舍院这边,也确实只有柯鸿雪这一间院子格外大些好些,适合给甲等的学生住。
他就算想欺负人,也找不到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
但夜夜不得安枕实在令人烦躁,便连日常一起玩的那些学子也能发现,柯鸿雪脸上虽仍旧笑着,笑意却不像以往那般洒脱随性,好像萦着一股郁气,格外让人心慌,不敢靠近。
又一日半夜被沐景序吵醒之后,柯鸿雪坐在床上思索了一整晚。
第二天下了学,同窗邀他去山下喝酒,柯鸿雪没有应下,而是转身去了掌院先生的院子。
掌院问他有什么事,柯鸿雪笑了一笑,时节已是浓长夏日,院中蝉鸣阵阵,少年公子穿一袭轻薄紫衣,行走间如仙纱飘散,他说:“先生年初不是说想要扩招吗?我思忖着,若要扩招,学府如今的舍院大抵是不够住的,便打算出钱在南边再修一座舍院群,并一间饭堂,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掌院看他许久,问:“你想要什么呢?”
这种一眼看过去就是做慈善的行为,若说柯鸿雪无所图,掌院是万万不可能相信的。
果然,话音刚落,柯鸿雪依旧笑着,只唇边弧度微平,眼底似有几分冷意:“让沐景序搬走。”
掌院愣了一下,手中拿着的书都有几分滑动,他在书籍掉落之前反应过来,略调整了一下表情,问:“当真?”
柯鸿雪:“当真。”
他烦透了这位痨病鬼一样的学兄,看见他心里就会莫名生起一阵烦躁,连柯鸿雪自己也说不清缘由。
掌院定睛注视他几秒,到底还是点了头:“好。”
柯家是一朝富贾,有钱到令人咂舌。
与掌院交谈完的翌日,便有工匠上山,在南边圈了一块地,开始动工修建舍院。
学生们觉得新奇,日日去看,有相熟的同窗在酒局上频频给柯鸿雪敬酒:“寒英兄大气,日后入学的学子们定然都会记得你的情意!”
美名博了,想要的目的也达到了,柯鸿雪那场酒喝的很是痛快。
可等他回了学府,刚一踏进院门,西厢那扇几乎从未开启过的门扉打开了,沐景序身穿一袭白衣,站在门前阶上、月光之下,隔着虚空与他对望。
很奇怪的,柯鸿雪脸上那层笑意慢慢就消失了,脚步也停在原处未曾往前行进分毫。
沐景序与他对视几瞬,问:“听先生说,你修建舍院是为了让我搬走?”
柯鸿雪闻言,不自觉在心里骂了一句掌院,告密告的也太快了。
他莫名有点理亏,可一对上沐景序那双仿佛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眸之时,那点本就不多的理亏也全都溜走,柯鸿雪点头:“是的。”
“为何?”沐景序问。
柯鸿雪反问,唇边又挂上了那种近乎戏谑的笑意:“学兄不知?”
沐景序:“不知。”
柯鸿雪卡了一秒钟的壳。
他与人评价沐景序,说他恃才傲物,有一身读书人的通病。一般来说,这样的人就算有不知道的东西,通常也不会直白地说出来,要一个答案,可偏偏沐景序就那样站在门前,平静地看着他,跟他说自己不知。
不知柯鸿雪究竟为何要他搬走,不知柯鸿雪到底为什么不喜他。
某一瞬间,柯鸿雪觉得自己酒可能喝多了,上了头,不然没法解释他为什么好似在沐景序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丝……似乎名叫委屈的情绪。
他心绪乱了一瞬,却又很快调整好,望向沐景序道:“学兄夜夜咳嗽,吵得我不得安枕。”
沐景序:“仅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