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后,天也完全黑了下去,众人梳洗完毕。由下人分别领着,回到大厅。只见一对老年夫妇、一弱冠青年、一少年和一个短须鬓白的男子,陪着郑国兵在大厅中等候。
郑国兵一一,为双方引见:老夫妇是其父母;青年和少年,是其长子与次子;剩下那位,就是在码头晒了两天太阳的,曾管家了。
“曾管家,十分抱歉!让你们在码头辛,苦候两天。辛苦啦,多谢多谢!”赵璂抱拳,向曾管家致歉。
“不敢当,不敢当!大公子折煞小人了。”曾管家,连忙作揖道。
“诸位请,稍坐片刻,晚饭马上就好。”郑国兵招呼道。
众人都走向椅子准备落座。
“申屠先生,当年我和表姐,可是仰慕您的很呢。没想到,时隔四十多年才见到真人。要是当年能见到你,说不好就没有,这几个姓郑的家伙,啥子事了。”老夫人,大着嗓门说道。
“娘,你胡说啥呢。”郑国兵红着脸说。
“哈哈,老头子。我有没有胡说,你最清楚啦。”
大伙都看向了申屠疆,原本申屠疆的屁股,都要落在椅子上了。听着这句话立马站了起来,手脚僵硬,虽说老脸没红,但也没有那么自然。
大家没想到,老夫人来这一出,大伙儿看申屠疆站起来了也只好陪着起身。看到他这个囧样,郑家二公子郑桂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郑国兵狠狠的剜了一眼,自己的没大没小的二太岁。
“申屠老哥,你莫听我家老婆子,胡说八道。她年轻那会,和成忠全他娘两个。跟着天渠镖局的老伍,跑过几趟江湖。回来后,成天打听江湖高手,要向他们学艺。做梦都想当个女侠。”
“我想当女侠错啦?不是因为嫁给你,我可能真的,要嫁给一个武林高手。表姐,不是就嫁给,青城掌门了?”
“是,是。你就是嫌弃我,不会武功。我,我……”
“爷爷奶奶,不要吵啦。客人们还都站着的呢。”眼看场面要失控,大公子郑三秋,赶忙走到二老中间劝说。
“好了,爹娘。申屠前辈、赵公子他们都是贵客,你们明天,慢慢再说过去的事情。好吧?”
“诸位,那我们,先入席吧。”
“申屠老哥、赵公子。老身就不陪你们用餐了。你们吃好喝好。千万别客气,把这儿,当自己的家就是了。”老夫人向众人行礼,回后院去了,二公子,连忙过去送奶奶,大公子则陪着爷爷。黄亚峻也看到这些,默默的点了点头。
“申屠前辈,莫怪。家母性格一向豪爽,一直都是有啥说啥。但是她从没有坏心。我从小,就是在她的侠客梦中长大的。还请前辈,不要往心里去。”
申屠疆,恨不得找个地藏起来。都活了七十多年了,年轻的时候都没有遇到,这样尴尬的事儿。没想到这次重出江湖,第一次与陌生人见面就碰上了,直接就蒙了。比在太阳底下,喝三葫芦剑南春酿的后劲还大。
“老夫人满怀童真,豪爽直率,真乃性情中人。老太爷得此佳偶,真是天大的福气。”安允才拱手,向郑老爷子道。
“妇道人家,不知轻重,让贵客们见笑了。”郑老爷子已从刚才的窘迫中,恢复过来。当过州太守师爷的郑老爷子,这点心胸还是有的。
郑家乃嘉州富豪家族,族中子弟习武学文的都有。郑大人当年,如果不是年少就中了秀才,走上科举之路,完全可能走上习武之路。后来在名师的教导下,郑国兵高中进士,成为郑氏近百年来第一个进士。郑国兵从户部员外郎,擢升为融州盐监副使后。郑老爷子,就来到独子身边为其出谋划策。
经过老夫人这一闹,大家也就没有那么拘谨了,鱼贯而入餐厅。二公子也返回餐厅。在怎么安排座位时又是一番推脱谦让,最终让申屠疆和郑老爷子坐上位,接下来是黄亚峻和郑国兵,赵璂和郑三秋,安允才和郑桂秋,肖波和曾棋。
在融州,最不缺的就是盐,故这里就有了一个新的菜系-----“盐帮菜”。今天桌上的全是盐帮菜的代表:水煮牛肉、咸水鸭、冷吃兔、冷锅鱼、火边子牛肉、粉蒸牛肉、牛佛烘肘、盐焗乳鸽、融州咸鱼、滏河板鸭、大鹅苦藠汤等等,食材全是取自当地出产,没有名贵异见的。看来郑国兵,是一个不玩花活的人。天热的缘故,重油的菜只有两三道,以凉菜和清蒸的为主。
酒有来自嘉州的苏记老酒,成都府的剑南春酿,泸州的头曲老窖,叙州的五谷精酿,还有郑府自己酿制的青梅酒和米酒。由两个丫鬟专门负责倒酒。
为了开胃,众人先满上了一杯郑府自制米酒,米酒用冰镇过,格外清冽甘甜。喝完米酒,郑国兵开始一一介绍,摆在众人面前的几种蜀地名酒,由众人自由决定喝哪一种。除了肖波在巴蜀待的时间最短外,其余几人都有长期住在蜀地,这几种酒多少都喝过。赵璂知道这几种酒,因年纪尚小,并未全部喝过。故申屠疆还是一直喝他的剑南春酿,赵璂跟着黄亚峻选了五谷精酿,安允才选了苏记老酒,肖波喝头曲老窖。主人这边:郑老爷子和曾管家,还是喜欢自家的青梅酒,估计是喝习惯了;郑国兵今天则喝苏记老酒;郑三秋和赵璂喝同一种;郑子秋被特别允许,可以多喝三杯米酒。
郑国兵先举杯,欢迎赵公子和申屠前辈,一行的到来。接下来又分别和来宾碰杯。赵璂这是离开燕子坪后,第一次在正式场合饮酒,五谷精酿虽入口绵柔,但对很少喝酒的他来说,还是有点烈。在回敬了郑家老爷子和郑国兵后,就不敢喝了。前后喝了七八杯,已感觉有点晕乎乎的,黄亚峻连忙用传音入密教他,如何用内功来化酒劲,果然盏茶功夫就恢复原状。赵璂对黄亚峻报以感激的微笑。
“郑大人,是不是还有个三公子啊?”安允才问道。
“是的,是的。我还有个弟弟。”郑桂秋抢着回答。
“那是不是,叫郑子秋啊?”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安先生”。
“呵呵,我也爱读柳七郎的长短句啊。”
“哈哈哈,看来安老弟和我是同道中人。”郑老太爷笑着说。
“我爹年轻那会儿,向往江南得很。结果兜兜转转、拖拖延延到现在,也未去过江南。说起来惭愧得很。”郑国兵转头看向老父亲。
“元明啊。爹上年纪了,哪都不想去了。只想守在你娘身边,陪着你看着几个小子慢慢长大。然后空闲之余,再去想象一下,别人笔下的江南烟雨、花伞杏花、短巷窄桥了。”郑老太爷缓缓地说道。
“爷爷,等我长大了陪你,去江南走走。我都十四了,要不了多久就是大人了。”郑二公子还真是贴心呢。
“来,来,来。话要说,酒也莫停。”黄亚峻举起酒杯说。
“老爷子,江南嘛我看就那么回事儿。地平一点、河道多一点,苏杭二州的姑娘漂亮一点,其他的巴蜀之地都有。书上的诗啊词啊,都是那些文人闲着没事儿,写出来博彩头的。我觉得吧多喝点酒后,在梦里哪里都是江南。”肖波难得开口,听不出来是劝人还是劝酒。
“肖兄弟这个话,还真是话糙理真呢。这数十年间大江南北、黄河两岸、塞外岭南都去过。其实好多地方吧,不去看看觉得是终身遗憾,但去过了一看,也不过如此。”黄亚峻一边喝酒一边道。
“吃菜,吃菜。大家不要为老朽的,几句伤春悲秋给搅了心情,那老朽罪过就大了。”郑老爷子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