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靳呈把碗勺遞給楊意心,楊意心小心翼翼地捧著,可碗底太燙,有些捧不住,差點兒打翻,幾滴湯撒出來,在他的手背立刻燙出一片薄紅。
「對……對不起。」楊意心手忙腳亂地擦被子,「我不是故意的。」
牧靳呈語氣不善:「雕刻師的手不是很穩嗎?端個碗都端不住?」
楊意心不敢說什麼,忍著燙把碗捧得緊緊的,剛要拿起勺子吃一口,碗又被牧靳呈拿走了,他茫然抬頭。
「下來。」牧靳呈命令道,「去桌上吃。」
楊意心慢吞吞地掀被子下床,四肢無力,起身的時候眼前黑了一下,他沒意識到發生什麼,手臂被用力握住,一道強勢的外力幫他維持平衡。
緊接著他倒在牧靳呈的懷裡,乾淨熾熱的氣息包裹過來,楊意心愣愣地抬頭,對上牧靳呈冷怒的黑眸。
「對不……」他下意識想道歉,被牧靳呈厲聲打斷。
「———你知不知道自己什麼鬼樣子?故意不吃飯,這又是你找死的手段?」
「……」楊意心確實計劃過去死的,但不至於用餓死這種沒效率的事兒。
牧靳呈往客廳走,「自己去洗手。」
楊意心言聽計從,去洗手間沖走手上的油脂,麻木地盯著那片紅,把水開得更大一些,冰冷的針刺感讓他上癮。
牧靳呈去而復返,一把將水龍頭關掉,厲聲問:「你折磨自己是不是上癮?」
不等楊意心回答,牧靳呈把人拉出去,重重摁在椅子上,將晚飯放在楊意心面前,「吃。」
楊意心被拽得生疼,不禁摸了摸手臂,在牧靳呈的注視下拿起勺子,嘗了一口鴿子湯飯。
碗比較大,小半隻鴿子在碗裡,用枸杞、黃芪和黨參燉的,喝起來有淡淡的藥味,米飯泡在裡面,顆粒分明又軟糯,入口是濃郁的香氣。
味道是不錯的,但楊意心沒有胃口,也沒有飢餓的感覺,再加上藥物的副作用,讓他勉強吃了兩口就吃不去了。
他舔了舔唇珠,抬眼看到牧靳呈冷冷瞧著自己,話到嘴邊又咽下去,只能埋頭再吃兩口。
「難吃就直說。」牧靳呈說,「用不著這副德行。」
楊意心搖頭:「不是,真的很好吃。是我……吃不下。」
牧靳呈:「你想浪費食物?」
楊意心嚼得很慢,每一下吞咽好似無比困難,二十分鐘過去一大碗飯只吃了四分之一,鴿子腿還完整在碗裡。
牧靳呈覺得他吃個飯要命一樣,臉色更冷幾分。
楊意心強迫自己又吃幾口,實在忍不了,小聲開口:「吃不下了……」
「那就灌。」牧靳呈無情道,「我下手沒個輕重,可考慮不了你舒不舒服。」
楊意心覺得自己已經到極限還被逼著,縈繞心頭的情緒開始強烈波動,「你為什麼……」
他感知到牧靳呈低冷的氣壓,高大的身軀站在面前頗具壓迫感,剛起了個頭話音就軟下去,眼眶潤起來,「要逼我,我真的吃不下了,吃了會吐。」
牧靳呈:「那你先吐一個給我看看。」
「……」楊意心無助地坐在椅子上,頭頂的一盞小吊燈散發柔和的暖光,中和了他蒼白的臉色,看上去不至於那麼虛弱。
「我知道你怎麼想的,」牧靳呈在楊意心對面坐下,「折磨自己,最好能把自己折磨死,一了百了。」
楊意心垂眸不敢和牧靳呈對視,呆滯又遲鈍地眨了眨眼,碗裡的飯還有大半碗,有些崩潰。
「但你別忘了,你現在在我手裡,我的報復和折磨才剛開始,我絕對不會允許你把自己作死。」牧靳呈說,「你不是就想餓著自己嗎?我不僅要養著你,還要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你越是不想做的事情我越要逼你做。我不會讓你死,在這裡你也死不了。」
牧靳呈透出來的強勢壓迫感讓楊意心喘不上氣,沉默地低頭,過了一陣頂著壓力小聲開口:「那我……」
「三樓的高度只夠你骨折,尖銳物品一律杜絕。」牧靳呈像是料到他想說什麼,完全不給他開口的機會,「你大可以去撞牆,也可以砸鏡子拿到碎片。」
他突然傾身幾分,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他抬頭。
楊意心緩緩看向牧靳呈,順著男人的手朝天花板看去。
監控器遍布角落,將房子裡每一寸無死角覆蓋。
楊意心變了臉色,嘴唇微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牧靳呈將楊意心的反應盡收眼底,補充了一句:「洗手間也有。」
這句話讓楊意心猛地站起來,雙手死死握拳壓抑著情緒,開口是不穩的哭腔:「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在我家的時候……我都沒有這樣過!」
折磨是不假,至少沒有監視。
黑漆漆的鏡頭像一個個黑洞,沒發現的時候還好,發現它們的存在後就難以忽視,楊意心聞到了散發出來的冰冷惡臭,他畫地為牢在囚籠中從未自由過,如今還要這般將他監視起來,甚至連上廁所都不放過。
郁期的情緒本就極度低落,狂躁是極度亢奮,唯一相同是波動起伏很大,哪怕只是一個小點都會讓他鑽牛角尖,更別說這種讓楊意心非常抵抗的事情。
「你不能這樣對我,牧靳呈。」楊意心開始哭,他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