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靳呈凝視著他,沒有接話。
「那些東西……你都留著。」楊意心緊迫追問,撐起身子朝牧靳呈傾過去,「你是不是還……」
「我是都留著,」牧靳呈接過話,漠然又冷淡,「說實話,以前你做的一些東西是挺實用的,我沒扔。」
「不但沒扔我還天天用,隨時讓它們出現在眼前。」他問,「知道為什麼嗎?」
楊意心的眼裡竄起些微細碎的光,「為什麼?」
「因為我要記住這個教訓,記住被人拋下的滋味,記住這份付出真心後又被碾碎的感覺,」牧靳呈緊盯著楊意心,看到他黯淡下去的眸光和一寸寸白下去的臉,心中滋起難言的報復快感和強烈的灼痛,「並且提醒自己再也不要重蹈覆轍。」
利劍刺進楊意心的身體,鮮血迸濺,血肉模糊。
他呆滯地望著牧靳呈許久,又好像只是短短几秒,宛如瀕死之人感知不到時間。
楊意心鬆開手,低頭的瞬間一滴淚落在懷裡的毛巾上,暈開在藏藍色的布料上看不見痕跡。
「沒錯,你做得對。」他自嘲般的輕笑一聲,強撐鎮定卻不知顫抖的尾音暴露一切,「就該這樣。」
第4o章做本分
過往種種成了二人的禁區,一個不想一個不願提。
郁期的楊意心每每回憶過去就心痛難忍,恨不得將心臟挖掉。
他沒有亢奮時名不正言不順卻又理直氣壯的勇氣。
他做不到明知牧靳呈有未婚妻的情況下還不顧廉恥的貼上去。
記住教訓就對了,他們都應該記住教訓。
楊意心說得很艱難,被無數利劍刺痛強忍痛楚,儘可能穩住聲線:「我……我還沒和你說一句抱歉。」
牧靳呈瞧著楊意心顫抖的眼睫,壓在心頭的憤恨有一瞬間的釋然,漠然道:「如果你是為當年的不辭……」
「打擾了你的訂婚禮我很抱歉。」楊意心抱著一團毛巾,試圖壓下懷裡的空虛感和不安,「我……我當時不清醒也不冷靜,給你帶來了很多困擾。」
牧靳呈眸色沉冷,額間迸起青筋,眼底壓抑著山雨欲來的風暴,譏諷地勾起嘴角,「很遺憾是吧?一時沒忍住跑到我眼前,若不是那樣現在也不會被我關起來,還可以繼續躲在某個陰溝角落,默默視奸我、觀察我的一切,在無人之地一邊發瘋自殘,一邊祝我子孫滿堂,對不對?」
楊意心受驚似的猛然抬頭,急於爭辯:「我沒有……」
「沒有?」牧靳呈反問,「保險柜里為什麼放滿我的雜誌和照片?」
「……」楊意心啞口無言,目光難以置信。
「怎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秘密』?」牧靳呈臉上一片寒氣,每個字都帶著無盡的嘲諷和恨意,「你的密碼並不高明,我和你的生日,跟當年一樣一點難度都沒有。」
「你的保險箱我早就看了個遍,你像個變態一樣收集我的每張照片、每一次採訪。你把我的照片剪下來做成一本冊子,每天都翻看一遍,不對,甚至是好多遍。是不是?」
楊意心答不出,埋藏的秘密被抖出來,他有很多個陰暗面,每一個都不想讓牧靳呈發現,可偏偏暴露無遺,面對牧靳呈像一個不著寸縷的人。
對方知道他的痴憨,也知道他反覆無常的糾結。
當初主動逃避的是他,如今難過不舍的還是他。
楊意心知道自己矛盾,可他也控制不住自己,千萬般理由都枉然,所幸他有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
「———我有病啊。」他笑了笑,比哭還難看,一張消瘦的臉很是憔悴,「我有精神病,我就是這麼一個無厘頭又反覆無常的人。」
牧靳呈的薄唇抿成一條線,他知道哪些話會刺傷楊意心,可真當看到楊意心受傷的樣子,卻沒有預期的快慰。
痛總是壓過爽,胸腔的鎮痛像水波一樣蕩漾開。
「離我遠一點,牧靳呈,」楊意心哀傷的眼裡蓄滿破碎,「我這個人總是給人帶去災厄。」
牧靳呈:「你無非想讓我放你走,我再說一遍,不可能。」
「如果你表現好一點,讓我折磨舒服了,哪天高興,說不定會放你離開。」
楊意心問:「怎麼樣你才會高興?」
這話說得予與予求,好似為了順牧靳呈的意怎麼樣都可以。
但牧靳呈知道這份乖順之下是迫切的逃離。
「情人的本分你做不到至少聽話,」牧靳呈冷漠道,「你先學會不反駁我的要求再說。」
他不想再繼續在這裡耽誤時間,扔下這句話後轉身離開。
楊意心蹲了許久雙腿麻軟,扶著牆壁緩了好一會兒才站起來,發了一會兒呆,把毛巾挨個掛回去,拿著那條黑色的去把桌子擦了。
牧靳呈在書房處理工作,門開著,以他位置的角度剛好可以將客廳盡收眼底。
楊意心幹完事兒後在客廳里無所事事站了一會兒,不知道該做什麼也不知道去哪兒。
他看到書房裡認真工作的男人,戴著眼鏡增加了斯文儒雅的感覺,簡單的純色T恤也蓋不住他身上散發出的穩重成熟。
楊意心看得有些發痴,這些年牧靳呈變得比他好得多,一手打拼出自己的公司,從無名之輩成為人也不敢小覷的商圈貴。
房地產業一直是個香餑餑,不論是地皮競爭還是蓋樓設計,起步便是上千萬的資金流動,還接觸的人自然都是人中龍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