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意心沒睡一會兒,那碗面沒消化這會兒又喝湯,拒絕道:「我不想喝。」
「不想喝也得喝,醫生說過你要好好吃飯,先前你精神受損嚴重,對你消耗極大,如果再不好好吃飯身子會垮掉的。」盧召看了一眼書房,壓低幾分聲音,「這湯是牧總讓我熬的,您別讓我難做。」
楊意心有些怔愣,看向那碗湯,不敢往關心方面想。
牧靳呈說過,他越想做什麼就越不讓他做。
吃不下飯,牧靳呈變著花樣讓他吃,逼他吃,為的就是讓他不好過。
「意心哥,喝了吧,」盧召說,「這還只是雞湯呢,過兩天中藥配好了,有你更難以下咽的時候。」
西藥不夠,後面還要喝中藥。
楊意心知道牧靳呈對他怨氣大,畢竟是他先對不起牧靳呈的,虧欠太多只能儘可能順從。
盧召盯著楊意心把雞湯喝完,又去廚房端了果盤放茶几上,橙子、西瓜、哈密瓜、火龍果,切成一小塊,擺得也很好看。
楊意心胃裡脹脹的,沒有一點想吃的欲望,習慣性地蜷縮起來曲著雙腿抱在胸前,盯著窗外的三角梅發呆。
傍晚太陽西垂,雲層如油畫暈染,橙紅艷麗色彩富麗堂皇,楊意心從方形的窗戶中窺探一角,眸光黯淡飄散,萎靡茫然。
又過了一陣,天色更暗一些殘留餘暉,書房門開了,牧靳呈和盧召一起走出來。
楊意心聽見開門關門的聲音,本想轉頭看看,但腦子混沌如漿糊,做不出相應的反應。
腳步在楊意心前方停下,牧靳呈問:「看夠了嗎?」
楊意心終於有了反應,仰頭看他。
牧靳呈把手裡的水壺遞過去,「去澆花。」
楊意心反應不過來,「……我?」
「不是你還是誰?你吃我的住我的,難不成什麼事都不做當米蟲?我不養閒人,」牧靳呈眼角微微往下,看上去是不近人情的疏離冷漠,「不是喜歡看?給你機會看個夠。」
「……」楊意心接過水壺,喏喏地問:「你……不怕我逃走?」
牧靳呈譏諷道:「我給你機會,你可以試試看。」
第43章不可忘
傍晚的雲霞旖旎,夕陽將天際染紅了一條線,餘暉擁抱大地,像一隻即將沉睡的眼。
楊意心單薄的站在小院裡澆花,水壺噴出花灑,密集的水珠盡數落在花瓣和葉子上,在橘黃的天色下更加嬌艷。
他澆花並不專心,盯著大門發呆,澆在地上也不知道,水聚了一地。
「以你這種澆法,我的花活不過三天。」
身後傳來牧靳呈的聲音,楊意心回神,轉身卻沒看見人,遲鈍兩秒才發現男人在二樓的陽台站著。
「抱歉。」楊意心先道歉,「我不會澆花。」
「澆個花有什麼會不會的?」牧靳呈居高臨下瞧著他,「你只是沒認真。」
楊意心重把頭低下,盯著這群茂盛的花不覺美麗,之後繁華過後落為泥土的淒涼。
郁期情緒低落,看什麼都是傷春悲秋的勁兒。
身後沒了動靜,那道審視的視線跟著消失,讓楊意心鬆了口氣,儘量讓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花上。
四周寂靜,只有偶爾幾聲鳥叫,沒澆幾分鐘楊意心又走神了,這次沒看大門而是盯著面前雪白的牆面,突然覺得他在這裡和媽媽在監獄沒什麼區別。
一樣的高牆,一樣的鐵門,一樣的失去自由。
不對,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
他爸死有餘辜,媽媽受到法律懲戒,債總有還完的一天。
而他被困在這裡,欠牧靳呈的只怕一生都無法償還,情債難了,何況傷牧靳呈那麼深……
楊意心在這多愁善感,沒有聽到靠近的腳步,後腦勺被拍了一下才驚醒過來,同時也被嚇一跳,手勁兒一松,水壺掉在地上,砸得「哐當」一聲,濺出來的水灑了小部分在牧靳呈的拖鞋上。
「……對不起。」楊意心的道歉越來越快,也越來越順口,「我不是故意的,我幫你擦擦。」
他要蹲下被牧靳呈一把拉住胳膊,冷著臉說:「擦什麼擦?又走神,你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
楊意心攪著手指,「沒有。」
「不是盯著大門就是望著牆。」牧靳呈說,「給你機會都不敢?楊意心,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在玩兒欲擒故縱。」
一口一句不要當小三,見到他也像老鼠見了貓,可真說放他走連嘗試都不敢。
若是楊意心在躁期里牧靳呈還能多少摸清楚他想什麼,甚至不需要摸索,楊意心自己就噼里啪啦說了個徹底。
但現在楊意心什麼都不說,除了發呆就是睡覺,再突發奇想的完成一下情人義務,一副要死不活的萎靡樣看著就讓人火大。
「我沒有欲擒故縱。」楊意心對上牧靳呈的眼,難過的為自己辯解,「我只是……」
只是捨不得又不敢靠近,想走又怕真的再也見不到。
他無時無刻不在矛盾中,理智和情感撕扯著,每天都在矛盾中苦熬著,罪惡感侵蝕五臟六腑,自知罪孽深重連神佛都無法渡。
楊意心被冰敷過的眼睛消了腫,但眼皮還有點紅,眼球也是布滿血絲,磕磕巴巴的老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牧靳呈也不指望楊意心能說出讓自己高興的,彎腰把水壺撿起來,「去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