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逃,逃得遠遠的,像老鼠一樣暗中窺探,只要牧靳呈過得好就行了。
他想努力放下,努力忽略自己的感受,可壓抑許久的感情在得知牧靳呈訂婚時轟然爆發。
但他的本意並不是去搗亂,是去送祝福,是想徹底了卻自己的執念。
可直到現在楊意心才明白,這些年來他們都在守著曾經,陷入方寸沼澤苦苦掙扎。
喜歡別墅的人住進公寓,足不出戶,逃避一切過得渾渾噩噩,晝夜顛倒。
想住公寓的人買了別墅,養魚、種花,還有一片菜地。
不想未來,不憶曾經。
二人不約而同地把自己圈在對方想要的「以後」里,畫地為牢,念念不忘。
作者有話說:
寫得我整個一爆哭,都太苦了
第44章要不要
楊意心在地上坐了很久才稍稍緩過勁兒,他盯著太陽徹底消失在天際,頭髮亂七八糟沾上一些泥土灰塵,臉也髒髒的。
天光漸暗,夜幕降臨,偶爾一兩片被染橘的雲層被青藍吞噬,瑰麗的雲霞消失的徹底,慢慢轉為藏藍,絨布似的質感厚重且暗沉。
牧靳呈沒有再來催促,楊意心眼前的燈亮起來,點亮夜色和他黯淡的瞳孔。
光暈吸引飛蛾,很快一些小蟲子圍著燈光打轉。
楊意心終於想起自己要做什麼,拿起倒在一旁的水壺站起來。
他蹲坐太久,雙腿早已發麻,起身時頭暈目眩,眼前一陣發黑,幸虧扶著牆才沒有倒下。
長期不規律的作息和飲食帶來的傷害在這次猛烈反撲,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補起來。
楊意心把水壺接滿水,繞回花圃的位置,發現牧靳呈站在燈下,端著一個小茶杯喝水,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壺茶,一根香,顯然在這很久了。
牧靳呈聽到動靜回頭,看著楊意心難過的樣子什麼都沒說,抬了抬下巴示意那群花草,「等你投餵它們只怕活不過一周。」
「抱歉。」楊意心只能道歉,拎著水壺走過去,路燈明亮,哪怕在夜晚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這次有認真澆,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以十二分的專注度對待這些開得繁盛的花草。
牡丹,玫瑰、茉莉還有一片斑斕的太陽花。
這會兒天黑下來不太能看出它們的靚麗,剛才夕陽還在的時候,漂亮的顏色和生機的狀態看著就會生出好心情。
楊意心剛才沒看仔細,光顧著大腦放空去了,這會兒認真看過每一朵,沾上水的花瓣嬌艷水潤,衝掉了灰塵還原本色。
他心情變好了一點,玫瑰花赤紅的色澤無比艷麗,大紅色一眼便可暖到心頭,不禁摸上花瓣,指尖感受這份細膩。
「你究竟是澆花還是洗花?」牧靳呈問。
楊意心收回手,不敢亂摸,拿著水壺四處撒。
牧靳呈又說:「按照你這樣的澆法,沒幾天就全乾死。」
楊意心立刻停住,無措又茫然地回頭,局促不安,「我……我不太會。」
「不能對著花瓣澆,吸收水分的是根,泥土都沒濕怎麼吸收水分?」牧靳呈走過來,覆蓋上楊意心的手握住水壺,牽著他的手臂往下壓,用噴頭對著泥土,乾燥的土壤濕了一片,顏色比旁邊的更深一些。
這樣的姿勢看上去就像楊意心被牧靳呈抱在懷裡,男人大半身子攏過來,帶著熟悉的冷冽氣息,在燥熱的盛夏如一捧薄荷將楊意心籠罩,波動不安的情緒得到短暫平靜。
「要確保泥土變濕,白天太陽大,水多一點或者少一點……」牧靳呈停下,掀眸看向楊意心怔松的臉,「讓你看花,不是看我。」
「……」楊意心趕緊收回視線,握著水壺的手收緊幾分。
他的手背貼著牧靳呈的掌心,只覺得發燙,好似熱流湧進脈絡,連帶著整條手臂都熱起來。
他們挨得近,楊意心的任何反應自然逃不過牧靳呈的眼。
「這個不難,只是看你認不認真做,」牧靳呈收回手,順手摺了一枝玫瑰,「以後這事都是你做,早晚各一次,太陽出來前落山後。我剛剛說得都記住了?」
楊意心點頭,「嗯。」
折掉那枝花的地方有些空,但這片花群茂盛,多一支少一支並沒什麼不同。
但楊意心盯著光禿禿的枝幹,又看向牧靳呈手中的玫瑰,抿了抿唇。
牧靳呈:「有話就說。」
「你摘掉它……」楊意心說,「這裡就缺了一朵。」
牧靳呈轉身回屋,冷漠道:「我養的它們還不能摘了?」
楊意心以為惹他不快,不敢再多說什麼,手背留有餘溫,他摸了摸手背,按照牧靳呈說的把剩下的花草澆了,又見桌上的茶具和香爐放著,想著端進去。
香爐里留有殘香氣味,楊意心湊近不免聞到,淡雅的檀香鑽入鼻腔,佛性的禪意跟著湧進體內。
楊母學過佛,雙相的病人情緒起伏較大,念經吃素為的是一個心靜,楊意心從小跟著接觸佛教的東西,連帶著也較為信奉。
楊意心以前的家裡專門有一個佛堂供奉觀音,楊母早晚上香,銀碗供水,花大價定做的唐卡軸畫掛在牆上,尊重又虔誠。
佛堂里長期燃香,檀香的味道長年累月的堆著,進出佛堂便沾上香氣久久不散。
楊意心對這個氣味太了解,是貫穿整個童年和少年的記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