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也不能随便开车啊……包仁杰提醒得很小心。
那当然,今天不是特殊情况吗?咱来报案送材料,公务在身啊。杨所长很得意,好象丢了枪是件很了不起的事。看!那就是我的摩托车!酷吧?杨所长指着拐角的梧桐树,就像国王指着他的宝座。
哪呢?我什麽也没看见啊。包仁杰睁大了眼睛仔细找。
怎麽会!我明明就停在那的啊……杨所长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杨所长的咆哮声传了过来,哪个混蛋td胆子那麽大!敢在警察局门口偷警车!
包仁杰松了口气,还好,这条命算是保住了,那时速160公里的摩托车……这小偷算是积了大德了。
咱中国人有个习惯,哪有热闹往哪钻,杨所长一嗓子喊出去,没把小偷叫回来,倒是呼啦啦围上了一大堆人,纷纷表示慰问和关心。这个说这警察可真是够霉的,那个说这小偷胆子真不小,有个长舌老大娘绘声绘色地描述,声称刚才那小偷就穿着警服打她身边过去的: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有长成那样的警察吗?又长又瘦风一吹都打晃,那脸白得跟擦了珍珠粉蜜似的,眼圈黑得跟动物园里那大熊猫似的,那能是警察吗?一看就是吸毒的!您琢磨琢磨,不是那吸毒吸得倾家荡产的败家子,谁有那胆子敢冒充警察偷警车?唉,毒品这东西害人哪!
包仁杰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大娘您说得有道理,毒品这东西是害人不浅,我们应该坚决抵制彻底消灭!可是您是不是认错了?也不能因为我长得白了点就说我吸毒啊,您说是不是?
杨所长说老太太你怎麽说话呢?我们这位同志哪看上去像小偷了?就算人家长得白了点瘦了点,谁规定白点瘦点就不能当警察的!如果人民警察一个个长得都像我这麽忠厚老实,我们怎麽开展工作?总得有几个长得像地痞流氓的当卧底的是不是?包同志您别跟这些人一般见识,他们就知道以貌取人!
门卫老头狠狠地凿了杨所长一栗子,臭小子你瞎嚷嚷什麽!就你那辆破摩托,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哪个不开眼的小偷能看得上!你真是把你爸爸的脸都丢尽了,还不快回去!
哟!老头,闹半天是你把车给我藏起来了?怎麽不早说啊!瞧这一堆人操了半天的心,都散了吧都散了吧,车没丢,对不住大家了!
一群人意犹未尽地散开了,很失望的样子,干什麽啊,这不是瞎耽误功夫吗?车没丢你嚷嚷那麽大声干吗?好玩啊?真是不象话!
杨所长愣愣地问包仁杰,怎麽车找着了他们反倒那麽大意见?
包仁杰没说话,他意见比谁都大。
门卫老头还在听京剧,孤王酒醉桃花宫,韩素梅生来好貌容,孤王一见龙心宠,兄封国舅妹封在桃花宫……杨所长探头进去,老头我走了啊,你少听点那些个靡靡之音,回头我妈又该生气了。
老头说臭小子你存心气我是吧?你妈都死了好几年了你还拿她开玩笑,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滚!
包仁杰只在相声里听说过所谓‘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他总觉得那是夸大其辞,可是眼前的这部摩托车一点没夸张,包仁杰刚往後座一坐车子就开始哆嗦,就像得了非典型性某炎,全身没劲油箱发热,咳啊咳地怎麽也发动不起来。
没关系,我这车子就这毛病,起步的时候不太听话,等跑起来了就好了,你想叫它停它都停不住。杨所长乐呵呵地跟包仁杰解释。
包仁杰手心全是汗,不如杨所长让我试试吧?我的车开得还是不错的。
你?行吗?杨所长显然是不想把飙车的乐趣拱手相让。
我当然行,刑警没有不会开车的,你等等,我的驾照……好象忘了带了。
带那玩意儿干吗?谁会查咱们的驾照啊?我的都丢好几年了,走吧。
包仁杰战战兢兢地发动了车子,摩托车发出像是放屁的声音,噗,噗噗,噗噗噗……终於老实上路了。
喂,开快点啊,太慢了。杨所长在後面大声叫唤,摩托车的噪声太大,听起来很费劲。
哦,知道了,包仁杰踩一脚油门,时速由30提升到了40。
喂,你叫包什麽啊?
包仁杰,包青天的包,大唐狄仁杰的仁杰。你呢?杨什麽?
杨柳,前几年中央电视台有个播新闻的也叫这名字,长得跟棵豆芽菜似的,你有印象吗?
没印象,我从来不看新闻。
那你看电影吗?以前有个老片子,里面有首诗,就是说我的。
是吗?你念念我听听。
听好了啊,杨柳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朗诵起来,河边小杨柳,潇洒又风流……
包仁杰一身鸡皮疙瘩,嘴上还很客气,哟,不错,满有味道的。
还没完呢,你听後面两句啊,仔细瞧一瞧──杨柳拉长了嗓子,木头!
包仁杰笑翻了车。
车翻得不是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俩人推着走了两个锺头才找着个修车铺,修车老板老大不愿意,我就没见过这麽破的摩托车!人家拉猪肉的二道贩子还知道给车子安俩後视镜呢,你这车,要嘛嘛没有,送废品收购站人家都嫌收拾起来麻烦!我说,你们真的是警察?
杨柳说废话我们不是警察难道还是偷车的?哪个偷车的能有这麽笨,偷这麽辆破车还不赔死他!我们是小阳村派出所的!
小阳村?那就难怪了。行啊,今儿个我练练手艺免费给你们拾掇拾掇,就当咱支援灾区了。
到了小阳村天已经黑了,杨柳拉着包仁杰到村长家蹭饭,村长的二丫头红着脸端来了热汤面,吃得包仁杰满头的汗。
吃完面杨柳说小包你跟我在值班室凑合一宿吧,我们这就这个条件,委屈你了。
值班室里很简陋,能没有的都没有,一张桌子两张床,连把椅子都没有,屋顶有点漏水,墙角堆着几个瓶瓶罐罐,一看就是下雨的时候接漏用的。
屋里唯一算得上装饰品的就是满墙的奖状和感谢信,杨柳有点不太好意思,村里人穷,买不起锦旗,就写感谢信,全都是些跑了鸭子飞了鹅的鸡毛蒜皮,没什麽可看的。
包仁杰说杨大哥你真行,这麽多奖状。
杨柳越发地不好意思,你随便坐啊,我去村长家要点开水。
包仁杰百无聊赖,忽然发现桌子上玻璃板下压着一张照片,仔细一看是张毕业合影,包仁杰一眼就认出来和杨柳站在一块傻笑的不是别人就是那个王其实。
杨大哥,你和其实哥是同学?
是啊,我们俩当初一起来这里实习的,後来他回了市里,我留下了。
哦,包仁杰很想问你是不是犯了什麽错误?为什麽会留在这麽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没敢问。
杨柳来了兴致,看着照片开始回忆,想当年在警校啊,我们俩关系最铁了,回回他挨了打都是我给他报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