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上下午课之前,苏立宣去窗台那儿把工具书拿回来。虽然在外面已经接受了风尘的洗礼有几十分钟,要把一本书由新变到旧也不是那区区的几十分钟就可以改变的。
苏立宣拿过书,无论是从外壳还是内里的书页,都还能感觉到这是一本崭新的书,而非已经被翻阅了至少一年。手里的这本书,就连苏立宣自己都无法认为这是一本已经用了一年的书,更何况是自己的同桌呢?
说服别人之前先要说服自己,也就像我们经常说的越别人之前要先越自己。
苏立宣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能说服同桌,或者是钟濡沫呢?又更或者是那些与他、与钟濡沫息息相关的人或事呢?
那些十多年没能被说服的事,就像现在的这本工具书一样,哪怕真正过去了很多年,哪怕真正是成了一本旧书,也始终掩埋不了它是一年后才来的。那一整年,无法消失,更无法让人忽略,被动或主动都是如此。
于是,苏立宣没有把这本工具书带去教室。然而,苏立宣才去到教室,同桌就找他要那本工具书。苏立宣不知道同桌安的是什么心,书既然内容是一样的,又有什么非看不可的原因呢?苏立宣搪塞着说忘记带了,这样的谎话虽然没有什么可信度,可也改变不了没有带来这本书的事实。其实同桌并没有想什么,只是想对比一下今年这一版和去年那一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因为苏立宣今天没有带来,所以同桌说明天记得带来。一样的借口不能用第二次,不然迟早会有露馅的一天。苏立宣答应了,说是一定会带来,同桌也说,要是会忘记的话他到时候提醒苏立宣。
同桌后面补充的这些话,让苏立宣心头一震——无论如何都是要带来的了。
结果已经注定,也不必徒增过多的担心,苏立宣反而是看淡了这一切。
只是啊,有些事情真的没法淡去的。无论过去多长时间。
下午放学后,苏立宣回到家,把中午放回窗台的工具书又拿了过来。过了一个下午,是比中午时要旧了点。苏立宣拼命的翻着书页,一遍又一遍的翻,翻到手指麻木,却还是没有半分停下来的意思。
苏立宣知道的,再怎样翻这本工具书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呈现出一种用了一年的状态。可是苏立宣固执,在使劲翻着书页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是钟濡沫的模样。钟濡沫的笑、骄傲的姿态、面无表情,钟濡沫的一点点面部变化,只要是他看见了的,都记在了内心深处。
最后,工具书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顶多就是原本压得很实的书页,翻得多了就变得疏松而已,其他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也尤其不像是一本用了一年左右的工具书。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会在某种时候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固执,只是需要一个让其散出来的机会,而这本工具书此时就起了这样的一个作用。
今天下午放学时,同桌特意提醒了苏立宣记得把工具书带来。同桌都已经这样提醒了,苏立宣其实也再没什么理由故意不带去。第二天一早起来,苏立宣就把工具书放在了书包里,直接带去了教室。
在教室里,同桌一坐下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要看一看苏立宣的那本工具书。苏立宣把书拿出来,同桌就惊讶的说道:“这书好新啊!你保管的真好!”
苏立宣一惊——一眼就觉得新,是得有多新?苏立宣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啊,是啊!”这话一出来,同桌脸上就露出了为难之色,苏立宣注意到了这一点,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同桌把这本工具书放在桌子上,仔仔细细的翻看了,在苏立宣看来似乎是每一页都在仔细对比着看。苏立宣在一旁坐着,有些慌张,就害怕同桌现这本书不是去年的。
有些时候就连慌乱也来得莫名其妙,就算同桌知道了这本书不是去年的又怎样呢?又能代表什么呢?那些关于钟濡沫的事情,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苏立宣这搬的恍然无措!
“这书我感觉和我这本是一样的啊,难道一年后的新版就连一点改变都没有吗?”同桌一边翻书一边说道。
“我也奇怪为什么没有改变呢!”苏立宣也故作很惊讶的说道。
苏立宣说完,同桌脸上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苏立宣没有理会这个表情,有些事情只要不明说出来就没有理会的必要。
同桌在翻看这本工具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本工具书不是去年的,而是今年的。在第一页的小字处,写了这是2oo2年第一版,而这本是2oo3年的。当时同桌其实是惊讶的,苏立宣为什么要撒谎呢?
然后,这个关于工具书的问题就这样终结了,苏立宣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一个话题的结束有的时候代表着另一个话题的开始。
在上午快要放学的那节语文自习课上,就开始了。上课铃声响,同学们都纷纷把课本整齐的摆放在课桌上,时间过去很久,老师都没有进来。课桌上的语文必修一课本,有些还是原封不动的躺在那儿,而有些已经被翻到了书的最后一页,有些甚至被主人放进了书箱,取而代之的是数学必修一课本。
后来,班长走了进来。通知今天的语文课不用上了,语文老师有事情请假了,让同学们自己预习。班长走下讲台之后,确实很多同学都在预习,不过预习的都是数学、物理、化学之类的理科,很少有谁是预习语文的。当然了,没有老师在的教室,很难做到完全安静,教室里面时不时的会传出同学们讲小话的声音。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原本看着数学课本的同桌忽然问道:“苏立宣,问你件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