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根突然走出门,对着月亮长啸,桃花随之窜出来,一路狂吠过去,顿时整个蟠龙的狗都狂吠起来,汇成一曲奇特的歌,仿佛在为谁欢快地送行。
刚才那老人又提着灯慢悠悠走进来,冲着呆若木鸡的终南笑道:“人死啦!走吧!”
终南的脚已经完全脱离了意识控制,自动自发挪到街上,凉飕飕的晚风一来,将他激出三分清明,只是桃根和桃花都不见踪影,四处黑灯瞎火,他只能凭借点点水光往城里走。
蟠龙古街都是麻石路,铺得虽平整方正,毕竟年代久远,陷阱遍布,终南的木拖鞋也不跟脚,吧嗒两声就要停一下,因为总是磕到哪里。
终南叫苦不迭,冲着娓娓客栈的方向大叫两只狗的名字,两只狗也不知道生了哪门子气,明明远远吠了两声应答,就是不来带路。
当第n次踢到脚趾,他气急败坏,摸索到石凳上坐下,抓住一根随风飘荡的柳枝死命揉搓,转移那钻心的痛苦。
要是小狐狸在,肯定抱着他的脚趾头……想到那美好而暧昧的场面,他忽而满脸通红,丢开柳枝,一瘸一拐往家里走,等不及要看小家伙紧张他的可爱模样。
刚走过一条街,一个小小的黑影从他头顶嗖嗖蹿过,他悚然一惊,将身上唯一带着灵力的玉佩死死握在手心,果然,一阵凛冽刀风之后,他立刻被包围在一片诡异的白光里。
白光几乎照亮了整片天空,连柳叶上的脉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然而,偷袭者竟然无影无踪。那不是他一个凡人能抵挡的攻势,他冷汗直冒,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机敏,没有选择用花拳绣腿对付。
玉佩骤然发出幽幽冷光,在刀光里将他重重卫护,对峙不过几秒,刀光陡然暴涨,一点点向他逼近,他已被耀得睁不开眼睛,还是极力镇定,气沉丹田,徐徐推出一掌。
刀光阻滞两秒,兵分两路,竟朝他腿部砍来,玉佩无法抗击这种恐怖的杀气,轰然炸裂,碎成齑粉,将逼到近前的刀光化解。他来不及惋惜,觑准机会,飞起一脚踢在柳树上,就势冲上屋顶。
刀光比他更快,他前脚刚踏上一片瓦,只听一声闷响,脚下的瓦片全部成了碎片,他无处落脚,踢在墙上缓解掉落之势,就地一滚,刀光劈开了他落地时的麻石,形成一条小小沟壑,而溪流的水顺势倒灌过来。
他灵机一动,飞身扑入溪流,顺水而下,小溪虽然弯弯曲曲,入河口就在娓娓客栈不远处。刀光紧跟而来,劈出漫天水花,鱼虾枉死无数,而岸边柳枝狂舞,在溪流上织成密密麻麻的网,将整条小溪变成人间鬼蜮。
他的前行计划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难,横下心来,再次推出一掌,掌风带着水波迎击刀光和柳影,水波如同螳臂当车,瞬间化成了驯服的羔羊。
他掉头拼命往前游,却只觉身体在漩涡之中,举步维艰。他眼睛一闭,连连哀叹来错了地方,今日小命休矣。
在原地扑腾了两下,他没等到刀光,只听扑通扑通两声,才发现桃根和桃花同时跳了下来,而头顶的月亮骤放清冷光芒,将整条溪流照得如同白昼。
刀光无所遁形,迅速在水波潋滟里消散,化作点点白沫。风停了,柳枝换下狰狞面具,变成娇柔淑女,在岸边勾勾搭搭,欲说还休。
他心头一轻,全身瘫软,昏昏沉沉。桃根和桃花一边拖住他一条胳膊,一径游到家门口,一身湿淋淋的娓娓早已等在台阶,将他用被子包裹住,正要抱起来,守在门口的精卫脸色一沉,手指轻捻,将他迅速送回小屋,狠狠瞪着娓娓。
娓娓如同换了个人,满脸带着煞气的妩媚之色,似笑非笑道:“你别忘了,他是我哥哥呢,我怎么舍得害他?”
“害死他,你的死期也到了!”精卫撇撇嘴,抓起青鸟钻进小屋,一同守候在终南身旁。
终南睡得非常惊醒,听到异动就睁开眼睛,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对上,不禁粲然而笑,将小狐狸揽入怀中。
小狐狸就势从胸膛开始一寸寸检查,果然看到许多被刀风和柳枝划出的伤痕,有的还丝丝渗着鲜血,气得嗷嗷大叫,拼命在他眼前挥舞小爪子,发誓要报仇。
终南受到的惊吓奇迹般烟消云散,举起手活动手指,作势要为她按摩,小狐狸歪着头想了想,抵制住这个巨大的诱惑,抱着他的脸开始舔,为他细心疗伤。
想起小妖的灵力有限,昨天不过为他驱寒就打回原形,终南生怕会噩梦重演,将她高高举起摇头直笑,狠狠亲了小鼻子一下。
小狐狸缩进他怀里,似乎听到精卫和青鸟的吵闹,又赶紧继续工作。
肌肤的柔腻感觉还在,可惜变成了毛,终南突然有些失望,深吸一口气,压抑下心头的邪火,眼睛刚闭上,脸上身上又遭到小舌头的侵袭,虽然伤口奇迹般痊愈,副作用也很令人苦恼,因为邪火又开始燎原。
看来有必要教她一件事,等小家伙用口水将最痛的脚趾头治好,终南强忍某种冲动,无奈地笑道:“你有没有成人?”
妖族的成人,就是和人做某种运动,娓娓发育迟缓,神情一派天真,身边又没有合适的人,只怕还没来得及。
小狐狸眼睛一亮,拼命点头,还掀开大尾巴给他展示某处,转头又要往他裤裆里钻。
终南惊呼一声,火烧屁股般爬起来,从小窗飞了出去,跌落在地。
门应声而开,青鸟拎着菜篮子跟精卫一路吵着回来,仍然是两个小小孩童模样,丝毫没顾忌身后无数窥探的目光。
终南狼狈地起身,随口笑道:“青鸟,这样看起来你真不像神仙。”
精卫恶狠狠道:“神仙算什么,都是坑蒙拐骗无所不为!”
这一杆子打的范围就大了,精卫和青鸟再起争端,跳着脚痛骂对方的不仁不义,心肠歹毒等等宝贵品质。
两只老鸟知根知底,论起揭短这门本事,谁也不遑多让,终南忍无可忍,出言制止。
青鸟这才记得他的存在,将菜篮子放下,没好气道:“东风终南,你也不像纽约那个董事长。”
“确实,东方国际的董事长没这么窝囊。”终南叹了口气,精卫和青鸟化作小鸟飞上树梢,还是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终南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上休闲装出来,小狐狸又开始献媚,抱着他的腿让他坐下,抓着条毛巾在他头上认认真真地服务,尾巴还学着桃根桃花的模样摇啊摇,希望讨得更多欢心。
终南一颗心被撩拨得七上八下,将小狐狸从肩膀抓下来举在眼前,正色道:“你跟我说,做人和做狐有什么区别?”
小狐狸抱着尾巴委委屈屈道:“做狐狸有人抱着睡,有人玩,做人很辛苦。”见终南有了笑容,心花怒放,扑上去结结实实亲在他脸上。
“很好!很好!”
终南看她这不成器的样子,气得眼冒金星,霍然而起,拎住大尾巴倒挂在树上,转身大步流星走了,后面跟着耷拉着脑袋的两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