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摇了摇头:“过来的时候,他们逼着我让家里打钱,打完钱就不让联系了。”
我说:“白天不是给你们发工作手机,怎么不用它给家里发个信息?”
老马叹了口气:“一开始也试过,可是被打了几次就不敢了。”
说到这里,老马一脸郑重的看着我:“小徐,你以后也不能那么干,被发现会被打死的。”
他指了指空着床位:“你看,这个月死的那两个,其中一个就是用工作手机给家里发信息,被发现后活活打死了。”
“你是没见过,那场景,我现在想起心里都还发毛。”
老马一脸后怕,用四个手指比了一个圈。
“这么粗的铁棍,四五个人轮流打,死的时候,身上硬是没有一块完整的骨头。”
我没有继续和他深入的聊这个话题,害怕自己被吓到,最后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说:“你都没办法联系家里,怎么确认家里有没有收到你寄回去的钱?”
老马从床单底下摸出一把小票递给我。
“你看,这不是有收据吗?”
我拿过来看了看,十几张票据,都盖着章,但是写的都是泰语,看不懂。
我很想问他,你怎么就确定这玩意儿是打款的小票。
但是想了想,终究没有问出口。
支撑着人活下去的,很多时候,其实都是谎言和不切实际的幻想。
老马很健谈,如果不是被人骗到这里,他应该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可是如今,他甚至连人都算不上。
在妙瓦底没有人,只有狗推和猪仔。
狗推就是拉客户搞诈骗的,就像现在的老马。
而猪仔,就是干不了诈骗,被老板卖来卖去,像猪一样那一批。
到了妙瓦底,猪狗不如。
我不想这样,所以我必须逃,一定要逃!
郑虎躺在床上听我和老马聊天,从始至终没有插一句嘴。
他脸上始终冷漠,我也没有兴趣探听他的故事。
外面响起了一阵铁棍敲打铁门的声音。
“需要买东西的速度快点,到楼梯口排队!”
“小徐你先待一会儿,我出去买点东西。”
过了几分钟,老马提着个袋子回来。
他把袋子递给我,我打开一看,里面是洗漱用品。
我没有矫情,收起东西说了句谢谢。
在心中却默默记住了老马的这份恩情。
后来我才知道,这么点东西,花了两千多泰铢,老马得骗三万多块钱。
“别跟我客气,大家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相互照应着点。”
他带着我去厕所洗漱。
我特意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一共有六个摄像头,不论你在哪里都能被拍到。
走廊上有四个保安,楼层之间的铁门处有两个,全都背着枪。
这时我听到女生宿舍那边传来一阵哭声,不只是一个女人,是几个女人一起哭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男人放肆的笑。
我忍不住朝那边多看了几眼,只见一间宿舍门口,外面站着七八个挠着裤裆的保安。
至于宿舍里面的情形,虽然没有看到,但是我也能猜出个大概。
老马拉了拉我。
“快点洗脸,别乱看。”
我跟他进了厕所,心中有股莫名的怒气和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