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結束返回學校,已經是夜裡七點多。
沈曉筠打來電話時,班主任正欣慰地拍著路嘉洋肩膀,並叮囑如果有招生辦提前給路嘉洋打電話,一定要及時告知。
路嘉洋笑著應好接起電話,聽見沈曉筠少有的嚴肅聲音:「洋洋,你在家附近嗎?」
路嘉洋意識到有事,跟班主任簡單打了聲招呼,便走到無人的地方應聲:「在學校,怎麼了?」
「你來趟警局吧,我和你爸還有小洲都在警局,你江阿姨……出事了。」
路嘉洋腦子「嗡」一聲響。
後面的所有畫面、聲音全部切成顛倒的碎片,揉進他奔跑的喘息中。
他那天是騎車去的學校。
後來那輛自行車等了一星期才被他騎回。
那天夜裡萬里無雲。
海市的夜空星星點點。
路嘉洋在近乎絕氣的奔跑中想起一些事情。
他想起陪伴著江元洲長大的最初幾年,他在稍微的成熟與懂事後,意識到江元洲與普通小孩其實不太一樣這件事。
江元洲不懂笑,也不懂哭。
笑這件事,在兩人相伴後多年,江元洲稍微學會了一點。
他會在很偶爾的瞬間,不是因為路嘉洋撓他痒痒,而是因為路嘉洋在看著他笑,而輕輕地,也跟著露出一抹笑。
可哭這件事。
時至今日,時至江元洲十八歲,路嘉洋都從未見江元洲因生病外的非生理性痛苦掉過眼淚。
那天也是。
那天夜裡路嘉洋奔跑進警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過道長椅上,垂著頭的瘦弱少年。
少年穿著學校的校服。
白底藍邊。
寬大的短袖空蕩蕩的,仿佛那長衣下只有一具白骨。
路嘉洋跑近,緩不下呼吸,浮動著胸膛喊:「小洲!」
少年抬頭,一張臉不見絲毫血色。
路嘉洋站在他面前,大喘著氣少有地說不出話。
少年便這麼仰頭看著他,許久,嘴唇輕碰。
他喊,哥。
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江元洲沒有哭。
他失聲了。
第二十五章
下午四點出頭,兩人離開墓園。
因為是十一,路嘉洋今天沒要阿姨來家裡。
中午簡單對付了兩口,這會時間又不早,路嘉洋乾脆讓司機在回家路上隨便找了個商場。
雨還在下,只是沒中午時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