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他眸色冷下來,加之本就冷冽的長相,那玻璃珠似的乾淨雙眸好似化作無數尖銳碎片,每一片都清晰映照著被他所注視著的人的不堪。
那些不堪又將碎片裹挾,如風雪般朝林非材洶湧襲來。
林非材渾身發冷地愣在原地,半晌應不出一句話。
直到看到路嘉洋不耐煩地蹙起眉頭,他才慌張道:「我們……我們都是一個系的。」
越說聲音越小,儼然他自己也意識到,這並不是一個能稱之為「熟」的關係。
「你也說了,只是一個系的。」
路嘉洋已經完全把不爽擺在了臉上:「那是什麼讓你覺得,僅僅只是同系,三年裡說過的話甚至不過十句的關係,能讓你這樣在我面前隨意指摘我最親近的人?」
林非材臉色煞白:「可他真的不是什麼好人……」
路嘉洋拳頭硬了。
他壓著火氣將雙手環到胸前,垂眸冷眼看眼前這個費勁心思想要證明江元洲不是善茬的人。
「你跟他見過幾次面?說過幾句話?你恐怕連他叫什麼都說不上來吧?是什麼讓你覺得隻言片語和瑣碎片段能讓你直接去定性一個人的善惡?」
林非材被路嘉洋炮語連珠地半天接不上話。
他注視著路嘉洋的目光從一開始的熱切、到後來的恐懼、最後演變成不敢置信的失落。
他看著路嘉洋,忽然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般喃喃:「你怎麼……是這樣的人?」
路嘉洋被他問樂了:「我是什麼樣的人?或者說,你覺得我應該是什麼樣的人?」
林非材灰暗的眼中又開始浮動熱切:「你明明應該是,溫暖的,像陽光一樣普照每一個人的!你明明應該是不厚此薄彼地善待每一個人的!可是你怎麼能單獨對一個人這麼偏私心!」
路嘉洋忽然覺得跟他扯這兩分鐘挺沒意義的。
他耐心告罄,語氣淡淡:「我不知道你對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誤解,反正你剛才形容的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說完又冷笑一聲,補充道:「我不僅偏私心,我脾氣還很大。我現在跟你明明白白說了,你踩我雷區了,不想被我揍,趕緊從我眼前消失。」
而後又覺得不解氣,他再補上一句:「以後也別再來管我借筆記了,我不會再把筆記借給你了。」
話落,見林非材還是愣著不動,他直接開始倒數:「三、二、一……」
林非材見他數到一竟然真的抬起了手,嚇得倉皇轉身,跌跌撞撞地跑了。
路嘉洋放下手,忍不住吐槽:「什麼人啊。」
他推開剛打開條縫的門。
剛邁進去一條腿,忽然聽見寢室里天翻地動的「砰」一聲巨響。
而後只聽見「撕拉」一聲,正對著寢室門靠窗那張床上的遮光簾從中間裂開,隨後緩緩飄落,露出床上跟夾心餅乾似的歪七扭八著的三人。
路嘉洋動作一頓,抬眸看一眼被壓在最下方,漲紅一張臉正在沖他尷尬笑著的錢英卓。
再看一眼被擠在中間,眼鏡不知道掉去了哪裡,正眯著眼一臉煩躁翻找的梁陶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