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凝眉在朱红御面前剖开自己的胸腹,掏出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的时候,那一瞬间的鲜血,极美,极炫目。
他站在门外,看着朱红御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表情。
朱红御就算无心,这般血腥的一幕他又怎能忘怀,连黄泉也没有忘记过那夜的绚烂,更遑论他?
朱红御,其实早已对枉凝眉动情。
而枉凝眉——终是让朱红御为了她而一生忏悔。
黄泉的声音悠悠,径自带着一种回忆,可这样的事在他口中道来,竟也是极其的平常,就像是在述说一个跟他无关的故事一般。
黄泉无心,生来便是如此。
他这时站了起来,他俯望着朱濂之道,“你既不是凝眉,我也不是朱红御,就算我现在这么对你,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是么?”
朱濂之也不由轻轻地笑了起来,他低垂的眼眉在黄泉眼中是一派的淡然,“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这么想过……”
黄泉止住了笑,他的眼因他的这句话闪起了复杂的光芒,就像他看见他那种随意的笑容,看见他手上的淤伤,看着他溢制不住流出的鲜血,看着他忍着莫大的痛楚也依旧在这里谈笑风生,他总觉得自己无法将这个人当作其它人一样来面对。
“我不会再来了……”黄泉这时注视朱濂之说道。
“你本就不是为救我而来的……不是吗……”朱濂之依旧是一贯的云淡风轻,丝毫也不在意。
黄泉走了,朱濂之唇角的笑不曾淡去,只是痛楚终究还是让他精疲力竭,他垂首靠墙,再无一点动静。
惊魇·惊情(五)
冷寂无比的夜,总带着几分凄凉。
朱濂之自是不在乎的,很多事他都看得很淡,在他心里,早已没有了什么值得他留恋之事,也许对于黄泉,也不过是一种兴趣罢了。
或许早在十岁那年知道真相开始,他活着的一颗心就已死去。
从被云王掳走到刑囚逼供,除了身体上遭到戕伐之外他并不觉得有什么痛苦,这世上既无在意他之人,他便也不会去在意任何人。况且生在帝王之家,这些谋害皇子的事哪一个朝代没有出现过,就连亲兄弟之间都要骨肉相残,他这点牺牲也就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至于云王,他行事向来不择手段,枉凝眉本为涅藏后人,更为塞外顺宁王的外孙女,云王接近她本就为了增强兵力,却不想枉凝眉性情刚烈竟报复他到如此下场,恐怕连云王自己都不曾想过事情会演变至此。
黄泉虽是枉凝眉一手带大,却并非血缘。
想起朱红御曾告诉过他的事朱濂之唇瓣是隐隐的笑意。
——若遇见他,你要小心……
黄泉无心,他又何尝有心?叶卿既是黄泉接近他的手段,如今一切分晓他依然能自在的笑,是否因为早已知晓会是这样的结果?
关于叶卿的一切,他从跟他相识开始就不曾细究过,是否因为他太习惯了跟人周旋却终究有些厌倦了?
又或许是他一直以来都太寂寞……
想到这里,朱濂之忽然扶着墙壁极为缓慢地站了起来,此时他嘴角的笑容自负耀眼到了极点。
不会的,他怎会寂寞呢?
还有那么多被一个无谓的秘密牵动着的所谓江湖人供他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