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是的组长,我睡了多久?”周扬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这让我很担心。
“没有多久,今天还是22日。”
“不好意思组长,今天只能让你们自己打扫卫生和维护武器了,明天一定由我来。”
我拍着他肩膀,笑得有些苦。“说什么呢傻孩子,这里不用打扫卫生,维护武器本就是我们个人的事情。”
“谢谢组长。”周扬的脸上泛起内疚的神色,随后问出那个让我无法面对的问题。“组长,我的腿是不是不能要了?”
“放心,这不还在你身上呢,没有截肢。”我答非所问,可心却在滴血。
“那就好那就好。”
我听到他长吁了口气,可在我看来他的放松却是如此残忍。
经历一天的疲惫,大家晚上睡得都很早。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起身想下楼看看小白的值夜情况。
路过那个卫生间,我忍不住竖起耳朵倾听着里面的动静。那是断断续续的呼气声,毫无规律可言,而且听起来感觉呼吸异常吃力。
我深呼吸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地上和瓷砖上有喷射出的血点,和本就存在了很久的污垢混在一起,让不大的卫生间犹如屠宰场一般。我看到那个人,如果还可以用人来形容,他斜靠在角落里,本就伤痕累累的双手被皮带绑在水管上。他的身旁有几只老鼠不断地嗅着,看到我过来立刻消失在阴暗里。
这是一种极其残忍的刑。我猜藤原用匕在他身上划了许多口子,让血腥气吸引来老鼠,然后慢慢将他折磨至死。
我不敢仔细观察他遍体鳞伤的身体,只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脸,他抬起头,嘴里轻声哼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微弱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我才现他的双眼已经肿得像两个小笼包一样。
我不敢再仔细端详他的脸,生怕得到藤原弄瞎他双眼的事实。随后我趴在他嘴边,试图听清他在说什么。
过了一阵我才明白他说的是“ki11me”。此时我才理解之前那个指挥官自杀的原因,通往地狱的方式有很多种,他只是想选择一种相对痛快的方式死去。
我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手枪,可我明白不管此时了不了结他,我都已经身在地狱之中。沉思了许久,我把他松绑,然后把手枪安上消声器塞进他手中,慢慢走到门外关上了门。
我不知道那种情况他是怎么开的枪,但在听到一声闷响后,我揪住的心也放了下来。我没勇气再进门,这时几乎所有人听到枪响都跑了过来。
“没事,都回去睡觉吧。”我冷冷地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到影院门口,点了支烟狠狠地吸着。
藤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我身后,他像那天在帐篷后一样坐在我身边,把我的手枪递给我。
“看来你已经理解我的所作所为。”他开口说。
我接过手枪,叹了口气,说:“除了让他那样做,我别无他法。”
“习惯就好。”
“为什么要折磨他?你又能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像是对藤原的这种做法表示了默认,因为我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什么。
“这样对他不只是因为他杀了川崎,相比于快意的复仇,确保我们周边的敌情反而更加重要。”藤原说出这话时没有咬紧牙齿,带着一种令人恐惧的平静。“好多时候我们必须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去尽可能确保整体目标的实现。”
“我们和他们一样,最终都会下地狱的,因为这种以暴制暴的行为。”
“所以你以为我们现在在哪里?”藤原反问我。
我摇了摇头,不想再说话。回到楼上我完全没有睡意,眼里先是浮现周扬受伤的场景,紧接着又是那个伤痕累累的俘虏。我幻想着如果今天死去的人是周扬,也许自己也会做出相同的事。
可我的身份绝不允许自己这样做,我代表的是中国,代表的是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想到此我摒弃了那些杂念,心也坚定了许多。
一直折腾到午夜两点多,我才慢慢酝酿出睡意,可一阵轻微的响动又让我精神起来。我看到黎一凡小心翼翼地从人堆中站起来,悄悄地向楼下走去。
我想他大概是去了卫生间,可在四点多我无意中醒来时,他的位置依然空着。
次日一早我问他昨晚去了哪里,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最后还是阿迪解了围。原来昨晚他是替阿迪值了三个小时的夜,我不禁为自己的敏感感到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