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黎不言神色缓和,姜晚才又说道,“这些留着你回来看罢,马车候在外头许久了。”
黎不言这才想起他们今日本约定的事情,于是叮嘱了安定侯一些琐碎之事,匆匆往门外走去。
阿婵许是等的有些久了,正站在门外的石狮子处与车夫闲聊。
她头戴帷帽,垂下的白纱看不出容貌,曼妙的身姿也被厚重的麻布长袍遮住。
单单从她现下的装扮来看,根本无人会将她与昔日的熙和楼花魁联系在一处。
见黎不言出门,阿婵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她笑道,“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日落才肯起,看来还是长公主有本事,知晓怎么唤你起来。”
说着,阿婵笑眯眯的打量了一眼二人。
黎不言轻咳了两声,掩去这个话题,问道,“今日要去何处,你可想好了?”
提及此事,阿婵便露出喜色:“去长乐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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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的日光扑洒在整条长乐街。
寂静几日的长乐街今日突然恢复了生机,平日里只做后半夜营生的街市也聚满了人,个个洋溢着喜色,瞧着好生不欢乐。
长乐街中央修了一座崭新的台子,虽然不大,但足以平日里供人表演。
眼下这台子上便热热闹闹的聚着戏班子,咿呀咿呀的唱着新鲜的戏词。
阿婵看得入了迷,忍不住随着人群一同拍手叫好。
姜晚见阿婵并未受到先前熙和楼事情影响的模样,心中也松了口气。
那日后,阿婵虽然经由黎不言悉心照料,身子恢复如初。可姜晚一直在思忖,当日生种种阿婵是否会记得。
倘若真记得,她是否又会因此留下一段难以剖开的创伤阴影。
但似乎是姜晚多虑了。
姜晚想起那日阿婵坚定的神色与语气,心思有些乱了起来。
“你突然在长乐街办这么热闹的活动是为何?”黎不言压低了嗓音问道。
姜晚没有隐瞒,一面伸懒腰一面说道,“长乐街这些日子遭的事情太多了,办些喜事冲冲晦气,难道不好么?”
“好自是好的。”黎不言微微蹙眉,看向台上唱戏的戏班。
戏唱到正酣时,小旦拧着帕子流泪道,“这负心人,凭什么叫他能朝三暮四?凭什么叫俺要独守空门?俺也要三夫四房,俺也要做自己的主!”
说着,小旦咿呀咿呀的高声唱了起来,鼓声如雷,一时间,底下拥着的看客们迸出剧烈的叫好声。
长乐街多是做些皮肉生意的,今日的看客们也多是女子。
她们或是悲愤,或是痛心,但都在看戏的时候纷纷流下泪水。
黎不言问道,“这也是你想看到的?”
姜晚坦然:“这难道不好么?长乐街的皮肉生意做得久了,百姓一提到长乐街便会想到烟花柳巷的事情上去。我可以给她们富足的生活,可以让她们拥有更好的生活,可这些就足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