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一身宫装,低眉顺目,恭敬有礼,宫宴之上黛玉也不好侧目多看,匆匆一瞥就收回目光,自将此事放在心里。心里存了心思,却未曾发现身侧的瑞王早已经发现了适才她的失态,亦撇了眼宝钗,宝钗感觉到瑞王的目光,越发的恭谨。
一番饮宴后,上皇似乎有些累了,起身回宫,皇帝领着众人起身恭送,上皇一走,太后也起身道:“哀家也乏了,先回去,你们好生玩乐!”
“儿臣送母后回去吧。”皇后起身谦恭道。
太后摆手道:“不必了,皇后留在这里。”她环视周围笑了笑道:“让瑞王妃陪哀家,淑妃妹妹可舍得。”后一句却是对着淑太妃笑言。
淑太妃笑道:“太后喜欢她,是她的福分。”
黛玉不知太后何意,起身恭敬道:“儿臣领旨!”
皇帝皇后领着众人目送太后离去,黛玉扶着太后离开了设宴的重华殿,里头声乐不断,甚是热闹,就算走了出来也听得到丝竹管弦之声。
宫人抬来软轿,太后却道:“瑞王妃陪哀家走走吧!”
“是!”黛玉应道。
白芷为太后披上红色的狐裘,黛玉也披上了大毛衣裳,搀扶着太后前行。
宫人在前面掌灯,因着是元宵的日子,宫里头各处也点了灯火,今日月色也极好,一轮圆月高悬半空,照耀着宫墙之内。黛玉扶着太后缓缓前行,至一凉亭
,太后道:“陪哀家坐坐吧!”黛玉自是不能拒绝,宫人们很快将四周的灯火点亮,又送来炭火热茶,少时凉亭内便有了些许暖意。
“坐吧!”太后道“不必如此拘谨。”
“谢母后!”虽然太后这般说,黛玉却不可能真的无礼,况且太后的目的未明,岂敢不小心谨慎。
太后打量了她一番,目光却又移到了远出,层层宫墙之外是整个京城,太后忽而指着远出道:“若是哀家没记错,这个方向该是西门。若哀家记得不错,那里有条街市。”
太后收回目光看向黛玉。
黛玉回道:“母后记得不错,却有一条街市。”
“有一家卖点心的铺子,点心做得极好,也不知如今可还在?”
“母后说得可是祥瑞斋,还开着。”
“是了,就是这家,少年时在家最喜欢他家的莲花饼馅,兄长疼我,每日必定去买,后来吃多了积食,父母知道后严厉不许哥哥们再买,我那是也是淘气的,父母不许偏要,瞒着父母,逼着哥哥带我出去玩,亲自去买。最后闹得兄长们都挨了责罚,只我却被姑祖母接到了宫里,免于责罚。”太后提起往事,脸上现出追忆的神色。
黛玉不知太后为何对她提起这些,只沉默不语,并不应答,太后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收起追忆的神色看向黛玉“你说是宫里好还是外头好?”
“皇宫是这世间最富贵荣华之处,世间之人自然多
向往此处。”这个问题实在不好答,黛玉只能含糊道。
太后嗤笑一声“多向往,却非人人如此。”太后幼年时得姑祖母明安皇后宠爱,出入宫门无禁,宫中人人奉承,不逊于公主,那时她亦觉得宫中好,但后来真的被逼入了这宫门,往后余生都陷于这里,这皇宫也就再不是她幼年的时的半个家,只是囚牢罢了。而今她的女儿想要挣脱这牢笼飞出去,她却不知该不该放手。
黛玉低眉不语,不敢接话,太后起身道:“罢了,是哀家为难你,熙宁的病一直不见好转,哀家心里烦闷,倒是让你受了累,外头凉,早些回宴席中去罢。”
听太后提起熙宁,黛玉心头一跳,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母后,姐姐的病,太医不是说不碍事?”
太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道:“太医既然这般说了,你也不必多想,若有空多陪陪她,她最听你的话。”
说完太后就离开了,黛玉独自立在凉亭内,回忆着适才太后的举动,心里有了几分确定,只觉头疼不已,倘若是真的,她该如何是好。
枯坐许久,见时辰不早,只得先回转宴席去,宫人在前头引路,走了一半却见前头有灯火,在烛火和夜色下,黛玉隐约见是一男子与宫人。
两人见了黛玉行礼问好。
“免礼!”黛玉这才看清那宫人竟然是宝钗,她微蹙眉看了看两人,宫闱禁地,宫女私会侍卫,黛
玉脑海中闪过种种不详。
那人似乎知道黛玉在想什么,轻笑一声道:“你回去吧,回禀一声臣谢陛下关怀。”
黛玉这才注意到宝钗手中拖着一个托盘,男子手中执着酒壶,想必是陛下赐下御酒,能得陛下赐下御酒,看来非是寻常的侍卫,黛玉忍不住打量了眼,才发现这人长得真的很好,‘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黛玉脑中闪过这句诗,回过神来暗笑自己也为美色所迷。
轻轻摇头,还是回宴席要紧,她对两人颔首致意,转身就要走,却听得那男子笑道:“瑞王妃请留步!”
黛玉纳罕止住,宝钗已经行了一礼退下,黛玉道:“这位……”
“下官沈约!”沈约拱手道。
黛玉瞪大了眼打量他,他竟然是沈约,想起自己所闻,倒也不算意外,一时失态,黛玉忙收敛了神色道:“原来是沈大人,耳闻多时,不知沈大人有何事?”
“王妃耳闻之事不知是那一桩?“沈约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