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宴笙原本心里是疑惑和难过居多,这回是有点生气了。
将他困在宫里,拿捏着他,又这样假意对他好做什么,将他当做笼中的鸟儿对待吗?
但是裴泓始终没有露面。
第四日时,一个意料之中的人先出现了。
安王带着人跨进了兰清殿,眉宇间褪去了以往低调沉默的平凡,颇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志得意满,望见钟宴笙,朝他一抬手:“侄儿,请罢。”
见到是安王来了,钟宴笙心里猛地跳了几下,有些不安起来。
可是萧闻澜比他还要不安,他只能尽力维持平静的神色,示意萧闻澜别担心,便低着头跟着安王跨出了兰清殿。
安王是不会杀他的,这一点钟宴笙很清楚。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大概是如今境况不同,安王不再掩饰,眼神锐利,精光四射,十分感怀:“上次见面,本王还是被黑甲卫挟持过去的。”
钟宴笙抿抿唇:“我不明白,你都鞭尸德王了,为什么德王余孽还会愿意与你合作?”
他眉目漂亮柔软,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因为这几日吃住都不安稳,又瘦了一些,脸上透出股病色,嗓音也沙沙软软的,毫无威胁和心机的样子。
志骄意满者,面对这样的败家,自然不会吝啬回答,安王负着手,微微一笑:“德王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他手底下的人,又会是什么聪明的货色。”
安王唯唯诺诺地跟在德王身边多年,非常清楚他的手下有哪些人,带走德王的尸体后,让人往德王余孽那边传的信息截然相反。
德王余孽收到的消息是,钟宴笙和萧弄不肯放德王尸骨,要将他挫骨扬灰,是安王忍辱负重,为了保全全尸,不得不做戏用马车拖走了德王的尸。
分明是安王夜夜愤恨鞭尸泄愤,落到德王余孽那边的消息又成了“萧弄派人盯守安王,安王不得已为之”。
钟宴笙都愣住了,完全没想到安王还能这么颠倒黑白,呆呆地张了张嘴,感到几分荒诞的好笑。
安王一边鞭尸德王,一边得到了德王余孽的支持。
以德王那个暴脾气,要是知道了,恐怕会气得诈尸,生生掐死安王。
说话间,钟宴笙才现,安王是把他带来了养心殿。
他心里生出奇异的预感:“陛下醒了?”
安王没有回答,跨进了老皇帝的寝房里。
虽然宫里轮到安王和景王掌权了,不过他们两人似乎跟老皇帝也没什么父子情深的表现,养心殿仍然只有田喜一个人,老皇帝身上还是溃烂着在臭。
钟宴笙跟老皇帝灰蒙蒙的眼睛一对上,就见到老皇帝闷闷咳了几声,露出了个奇异的笑容,话音含糊着开口:“朕,说过,你会是朕,最适合的陪葬品……”
钟宴笙被他看得心里一毛,忍不住退了一步,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日不见的裴泓大步流星跨进来,扫了眼安然无恙的钟宴笙,似乎松了口气,摇摇扇子,笑意不达眼底:“四哥,你不打招呼把人带走,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安王预料到了裴泓回来,听到他这番话,讽刺地笑了下,没有说话,转头望向老皇帝,眉宇之间的自信愈盛:“父皇,储君之位多年未定,如今该定下了吧。“
听到这么一声,钟宴笙才明白安王把他带过来的意思。
他父亲是先太子,他和父亲在安王眼里恐怕都是眼中钉,安王自然要在他面前,刻意把有资格坐上的人都叫过来,让老皇帝定下储君。
他自信满满,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已经达到了老皇帝心目中继承人的标准。
多年伏低做小,隐忍做戏,如今一朝得势,安王兴奋不已,眉目间的气焰已经烧得要赶上之前的德王了。
甚至更甚。
裴泓闻言只是眯了下眼,没有开口,抬步走到钟宴笙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