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溫予起床的動作一頓。
說實話,睡得並不好。
陳溫予很久沒有像這樣連續做夢過了,夢境的最開始,她獨自一人在房間看書,桌面的小檯燈散發著橘黃色的光,很漂亮,也很,可惜照明效果一般,陳溫予必須很認真、很認真,才能從書上看見一點字的痕跡。
書上寫著什麼,陳溫予早忘了個一乾二淨,甚至可能在夢裡她就沒有看清,只記得靜謐突然被打斷,鋪天蓋地都是人聲,她聽不清,只知道有人喊她快跑。
她倒是想跑,四處環顧了一圈,四面全都是白牆。她試探性地邁出一步,人聲頓停,身後有氣泡冒出又破裂的聲音。
她應聲望去,只見原本潔白的牆上冒出一隻隻眼睛,數量多到密集恐懼症都會害怕的程度,並從牆的其中一面,快向著周圍牆壁蔓延。
陳溫予心臟撲通撲通跳,漫無目的地四處奔逃。可無論她逃到何處,總有一隻眼睛懸浮在她頭頂。
就在陳溫予絕望之際,她撞進了一個懷抱。那人——陳溫予姑且就先稱呼ta為人吧——一把摟住了陳溫予,將她帶回了自己的洞穴。
ta出現的時機詭異,長相時常隱沒在黑暗中,陳溫予不信任ta,但ta身上有陳溫予熟悉的氣息,那氣息叫陳溫予很安心,她甚至冒出了個十分荒誕的念頭:這麼大的怪物,推一下會哭很久吧?
這人像是誰呢?沉浸在夢中的陳溫予想不起。
她近乎本能地確定了這人不會傷害她,並將自己埋進了ta的懷裡。那人一動不動,任由她往ta的懷裡鑽,兩隻眼睛柔和又放肆的盯著她看,偶爾陳溫予還能聽見ta嘿嘿的笑聲。
陳溫予被ta盯著,腦子裡亂七八糟聯想著些奇怪的東西:例如養殖大戶盯著自家茁壯成長的豬仔,又例如種植人員盯著保溫棚里生機盎然的蔬菜。
那種滿足驕傲又愉悅的表現,不能說有所關聯,只能說一模一樣。
如今,已經醒來的陳溫予,她被夏汐的一個問題勾起了夢中的回憶。
她緊緊盯著面前的地面,不知道為什麼,內心莫名有點複雜。
陳溫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終開口:給出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還行。」
她背對著夏汐,夏汐沒能看清她的表情,夏汐笑了一下,說道:「是嗎?我也還可以哦。」
「嗯。」陳溫予繼續未完成的動作。
她前天換下的衣服已經洗好晾乾了,昨晚睡覺前被夏汐抱了過來,目前與夏汐的放在一起,陳溫予從中挑出自己的,準備前往浴室換上。
轉身時,從她站立的那個角度看夏汐,夏汐的眼角紅到有點不正常。
「?」
陳溫予將衣服隨意放在床邊,走過去,她湊上前看陳溫予的臉,夏汐被她嚇了一跳。
夏汐:「溫、溫予,怎……怎麼了嗎?」
陳溫予蹙著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夏汐眼白內的紅血絲上,她的目光銳利:「你眼睛怎麼這麼紅?」
「……」夏汐緊急想對策,「可能是剛剛眼睛裡進東西了吧,我剛想揉,溫予你還沒讓。」
「是嗎?」陳溫予用懷疑的眼神望她。
夏汐咧著嘴巴笑:「是、是啊。」
陳溫予還是盯著她看。
「你又沒睡是不是?」陳溫予問完,她抿了一下唇,表現得有點不高興了:「還有剛剛是不是你,你是不是在我睡著後一直盯著我看?」
夏汐眨巴著她漂亮的大眼睛,小小聲:「我沒有哦。」
陳溫予鼓了一下腮幫子,很快又鬆開,她控訴夏汐,用很小學生的表達方式:「你騙人!」
望著她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夏汐說不出違心的話。
「好吧,我看了一會,下次不會再犯。」夏汐偷看她,「溫予,你生氣了嗎?」
陳溫予不說話。
「溫予,你別不理我嘛~」夏汐做檢討:「對不起,是不是我影響到你睡覺了?」
她不道歉還好,一道歉,陳溫予的無名火更旺了。
「我又不是因為這個而生氣。」生氣之餘,陳溫予還有些委屈:「你又不睡覺,昨晚不睡,早上又不睡,你是有什麼神仙很著急要見嗎?」
夏汐連忙舉白旗:「嗚嗚嗚桌桌你別生氣,錯了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沒有那個意思,哇溫予你別這個表情啊,我這不是、這不是……習慣了嘛。」
如果陳溫予翻完了夏汐的全部相冊,她就會發現:夏汐會的才藝真的級多。
夏汐的好奇心重,願意去嘗試鮮事物,這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在於她的專注力、或者說是犟。
夏汐一旦認定一個目標,別說是八頭牛,八百頭牛都別想把她從這條路上拉回來,哪怕面前是南牆,大不了把南牆撞爛。
而當夏汐對某樣事物感興後,『廢寢忘食』四個字就是她最好的狀態詞。夏汐白天的時間基本都被她用來貼補夜裡的睡眠,夜裡的睡眠又叫她花在了業餘愛好上。
她是沒有熬夜或是通宵的計劃的,奈何愛好太上頭。
「你平時在學校也是這樣嗎?」陳溫予問她。
夏汐沒張嘴,試圖降低回答的存在感:「唔嗯。」
陳溫予拉住夏汐的手腕,拉著她就要往外頭走。
「誒誒,溫予、溫予!睡衣!睡衣還沒換。」夏汐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