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公见宋映白气势凌厉,知道不是一般人,马上缩着脑袋去叫了鸨母来,不一会,就见一个穿红戴绿的婆子走来,先上下打量了一番宋映白,才小心翼翼的问“我是这院的妈妈,敢问您是”
“一会木公子可能要过来,徐姑娘在院中吗”
木公子来过几次,每次都带着几个不好惹的随从,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猜得出必然是京中有权势的人物,鸨母登时脸色一变,道“她她还真不在,去见朋友了。”
宋映白暗暗咬牙,真是的,偏不在院中,“她到哪里去了赶紧派人找回来”
“她”鸨母问龟公,“月朗去哪里了”
龟公抓脑袋,“好像是古什么胡同,她说了一嘴,我没太往心里记。”
徐月朗入了教坊司的籍,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能逮回来,而且她是最红的姑娘,锦衣玉食供着,没有出逃的意思,所以也就没留神。
“古古水沟胡同古井胡同谷子胡同”宋映白一连说出几个胡同的名称。
“古井胡同是古井胡同”龟公道。
宋映白抓住他的衣襟,往外拎,“走,咱们一起叫她回来”
“诶诶呀”鸨母追出几步,见宋映白没有松手的意思,只好道“那你们走快点啊早去早回。”
宋映白抓着龟公出了院门,就把他放开了,“古井胡同在这边,快走。”
“是是。”龟公揉着后脖颈,跟着宋映白的步伐,往古井胡同走去。
好在离得不远,不到两刻钟就走到了,一进胡同,就看到徐月朗的四个轿夫围在一起说笑,轿子停在一旁。
“姑娘在里面吗”龟公看四个人点头,马上撩开衣摆跨进了门。
宋映白没有跟进去,依靠着对面的墙,等他们出来。
不知徐姑娘会见的是什么人,不过,不管是什么人,都得汇报给黎臻,这是他职责所在。
龟公走拽开屋门,见徐月朗正和一个娇艳的女子抱头痛哭,忙道“我的姑奶奶,您怎么还哭上了,一会木公子要来了,您赶紧擦了眼泪回去罢。”
“我今晚上不见客”徐月朗含泪回眸道“就算他来再多次,也是薄情郎。”
“姑娘,何必说这个呢”在恩客中寻有情郎,不是缘木求鱼么。
这时候龟公又上前一步,借着烛光看清了另外一个女子的容貌,不禁吃了一惊,这不是旁边院子赎身走了的杜媺杜十娘么,怎么又回来了呢
杜十娘抹着泪道“你还是回去吧,你现在还不是自由身,如果耽误了,你家妈妈会为难你的。”
徐月朗啜泣道“我原本看到李甲给你赎身,你们结伴走了,心里还燃起了希望,以为我也有朝一日能等到自己的心上人。可听了你的遭遇,我这心都冷了,这世上真是没有一个男人值得托付。”
杜十娘提到李甲也恨得咬齿,但更多的是心如死灰,“他说我就是跟他回了老家,也进不了他家的门,于是便打算把我卖给孙富早干什么去了,既然知道他家容不下我,为什么还要替我赎身,答应和我永远在一起。”
她在船舱中听到李甲跟孙富的密谋寒透了心,一度想要投江自尽,但不知怎么想起了在驿站时听到的那年轻人所说的话,两条腿的狗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满地跑。
自己为了李甲这么个背信弃义的东西去死,值得吗
她决定先来一招缓兵之计,不让李甲卖掉自己。
她拿出百宝箱把这些年积攒的金银器物给他看,告诉他,自己有财物傍身,到了他老家,不进他们李家们也能租个小院落在外面住,还能出一笔银子替他弥补亏空,哄他家老爷子开心。
李甲一看到她有这么多银子,立即换了一副嘴脸,也不愁她到底能不能进家门了,笑道“你怎么不早说,差点害我做了傻事。”
他立即去找孙富,说不卖了,但是孙富已经看中杜十娘的美貌,岂能善罢甘休,和李甲理论无果,竟然派家丁硬抢。
抢夺过程中,李甲落了水,等捞上来,就剩半口气了,孙富怕摊上人命官司,赶紧驱船跑了,留下惊魂未定的杜十娘跟半条命的李甲。
李甲受了惊又受了凉,到岸上找了家客栈住下,大夫看了,药也喝了,但无奈身体底子太差,拖了一个月,竟然病死了。
杜十娘出于仁义,雇了个人把他的骨灰送回老家,她自己则又返回了京城,毕竟她无处可去,京城好歹还有几个认识的姐妹。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场姐妹抱头痛哭的见面。
徐月朗感同身受,同是天涯沦落人,以为姐妹找到了幸福,结果不过是一场空,让她对未来不再抱有期待。
龟公着急的道“姑奶奶,我给您跪下了成吗,您这要是耽搁了,木公子不顺意,打赏的银子少了,妈妈可要拿我问罪的。求求您了,赶紧走吧。”
杜十娘也劝道“我就在这里住着,你改日有空再来吧,快回吧。”
她抹掉眼泪,起身送徐月朗离开,两人走到外院门口,依依不舍的告别。
等待徐月朗出来的宋映白,看到两个娇丽的女子牵着手,垂泪挥别,其中一个正是杜十娘。
他马上低下头,转身走到了一旁的僻静处,他不想让杜十娘认出他,免得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