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州定定地看着桌案,倏地笑了。
“其实……我一直没跟他说过,他不适合当太子,因为过于心软,可在我心中,他早已是最好的太子。”
咣当一声,却是刑天放下了碗,忍不住抬手拭泪。
她郑重地看向沈云州道:“国舅放心,我会好好守护好……”他的骨肉。
宴席中途,沈云州借故解手,离开了一会儿。
回来的时候,神色如常,再次推杯换盏。
曲终人散,酒席终归有散去的时候。
沈云州起身送宋珂之出门,此时月上中天,一阵风吹过——
宋珂之穿得单薄,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他的脸此时也没好利索,看起来窝窝囊囊的。
可他肩背挺直,行走坐卧礼仪周到,很有大家风范。
沈云州抬手,胡一将披风递过来,沈云州抖落开,亲自给宋珂之披上。
宋珂之一惊,早已忘记了推却。
眼看着国舅素白的手指,轻轻在他胸前打结。
沈云州低头看着绳索,轻声道:“弘儿小的时候,我带他去骑马,给他系披风。”
“弘儿大了,我扶他一程,也给他系披风……”
宋珂之抬手握住了国舅的手,忍不住手心颤抖。
手背却被他的手拍了拍。
“我一直扶着他走,一直以为是理所应当,却从没问过他一路累不累,倦不倦。也没敢问他走的时候,疼不疼。”
宋珂之嘴唇哆嗦着,看着沈云州,试图想要说什么。
“一晃,居然这么多年了。”沈云州系好了披风,抬手拍了拍宋珂之的肩膀。
“山高月阔,活得舒心。去吧。”他摆了摆手。
宋珂之郑重地朝他点了点头,转头消失在了夜色里。
沈云州手中还拿着太子曾经送给他的酒杯,此时他摸索着浮雕的山茶花。
脸上神情随着树影明明灭灭。
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胡二站在了不远处,沈云州没回头,“说吧。”
胡二如实道:“果然不出大人所料,宋珂之送了丛名一筐梨,一尾鲤鱼。丛名泰然受之,随即将宋珂之外放到了冀粮……”
梨有孔融让梨的典故,鲤鱼有卧鲤求冰的典故。
两者共同之处,皆是孝顺。
丛名这么多年,宦海沉浮,从不受人恩惠,欠人的人情,心心念念去还。
太子的恩情,不管太子是让何人来取的,如今他还了。
沈云州静静地听着,微微摆了摆手。
宋思弦送走了刑天,转头看到沈云州正在院子里,对着廊下鸟笼的鹦鹉愣神。
她缓缓走近,想到了席间她大哥的反常,想到她大哥之前对刑天的纠缠……想到她大哥对沈云州的熟稔。
沈云州不喜欢吃香菜,不过他不喜欢别人知道他的喜好。
是以也不说明。
可太子知道他不爱吃香菜,每每吃饭总是习惯将香菜给挑出来。
几乎是刻在骨子的习惯。
宋思弦忽然想到了,自己能穿越,太子为何不能重生?
她看向沈云州,本想问,既然怀疑他是太子……
为何不相认?
“沈云州——”宋思弦刚说了这几句。
就见笼子里的鸟儿来回乱窜,沈云州倏地抬手,将鸟笼的门给打开了。
鸟儿瞬间冲破了笼子,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头都不回的那种。
“若是有得选,谁愿意困在牢笼中。”他叹息道。
“不如抽身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