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映真尚不解那三重变化,但飞尘几番言语,将悟道比作日晷生影,叫她茅塞顿开。
“我们,是围着太阳转的。”这是楚姨否决‘天圆地方’后传授她的道理。
故大道恒常,只不同生灵对它参悟的角度不同,解构出三千变化。
“所以正是要以剑为晷,更确切说是用作参悟大道的媒介,映照出独属于自身的‘影’,那也就是道韵!”
飞尘往日寡言少语,而论起剑道却滔滔不绝。
“如今你等弟子尚未踏入真灵变,承载不了道韵,须先修得剑道前的三重变化,我便在此浅谈。”
玉莲洞中极静,众弟子全神贯注,只闻她一人言语。
“先是剑气横分。修行者以气养剑,彼此磨合,渐而进入一种奇妙的‘共鸣’,因此拔剑如人体吐息,稍加催动法力即可蕴生剑气,至极数九,便步入下一重变化。”
“剑气无形无质,而第二重剑光则有形无质,凌厉更甚。至第三重,又再蜕变为有形有质的剑罡,会因自身修行的经文、根骨资质等,诞生不同的灵性。而若泥胎弟子能掌握此变化,当称同境无敌。”
许映真双眸澄亮,心燃炙火,面上都有些红涨,只觉得热血澎湃,心向往之。
先前所读的剑经中语焉不详,一笔带过,如今她心头喃喃:“剑气横分,需要同剑共鸣,剑出似吐息,直至可驱使九道剑气。”
“以气养剑,但若是凡铁之剑,养上三四十年都不见其效,需法器最佳。”
许映真心里叹气道:“泥胎四重时可入大罗兵库,我若积攒灵石购置法器,也不过是平白浪费。”
“虽有先胎之息的困束,但我终究是上品灵根,天悬的诸般资源都可取用,只要足够勤奋,三年内晋升中三重泥胎境足有七成把握。”
她边是留心聆听飞尘之言,边是自己琢磨。
“看来剑道修行不能操之过急,待入第四重再开始也不迟。”
一场论道,实则大多是飞尘在讲,待末时才有几位弟子大胆询疑。
许映真修行三月,所生疑问有限,飞尘都已尽数讲解,她便不曾前去。
待终了,飞尘凌空离去,洞中弟子也各自散开。
许映真从书案上起身,这才现玉莲洞外也围满了人,熙熙攘攘,足有三四百数。
“还好花花得讯早,师姐带着我连夜赶来。”
开坛辰时日初升,罢了夜浓星寂寥。
许映真取出黄纸符箓,注入法力通知师姐,自己也随人群走出洞外。
她五感敏锐,突感有目光朝自己投来,瞬时顺之望去,映入眼帘的那女子约莫三十,正是当日的那姜拂意。
姜拂意面有讶色,上前走了几步到她身旁。
“天悬真传也闻讯前来?”
“姜师姐?飞尘长老来自法阁,非钟丹法脉,怎么你这话好似这场开坛只能你们本脉弟子前来聆听?”
姜拂意上次便晓此女言语辛辣,却不料现下她独身在此也如此刺人,正欲出言解释,却听许映真又道。
“我其实很不明白你。我大师兄不曾受过那张师兄半点好处,姓的也是楚。当年的事情在你看来自会觉得受了大委屈,这很应当,不是你的错。”
“可这委屈绝大多数不是张师兄给你受的吗?”
“我师兄娘亲仅是凡人,早化一抔黄土,张师兄却是道台修士。姜师姐你若真的放不下怨,那是不是也怨错了人?”
许映真双目正视姜拂意,眼瞳黑白分明,澄澈剔透,宛如一面镜子,真是人如其名,叫姜拂意心头大惊。
她攥紧拳,欲出口的话又被咽下,陷入沉默中去。
许映真并不担忧她生怒出手,宗规森严,此处也人群聚拢,总该忌惮一二。
她见姜拂意沉默,便颔作别,大步迈出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