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瑾没有学过刺绣,女红很是差劲。除了嫁衣,她只给宋逸成绣过一只简单的香囊,难得他不嫌弃,很是爱惜地每天放在怀里。
绣嫁衣是个浩大的工程,京都的闺秀大都娇养,并不是人人都能把整个嫁衣绣完的。所以按照习俗,只要小姐在嫁衣上随便绣上两针,这嫁衣就算是她亲手绣制的了。
唐若瑾的嫁衣早就开始绣了,不过她拖拖拉拉地,现在也不过绣了一只袖子,她琢磨着是让府里的针线房绣完,还是让青萍给自己绣呢?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办,这嫁衣就被宋逸成看到了。
他盯着这嫁衣看了半天,沉默不语,虽然他不在乎小姑娘穿什么,在他眼里,谁都比不上她好看。可是,小姑娘的绣工实在是……一言难尽,他不想成亲的时候让人笑话她。
“咳咳,”宋逸成斟酌着开口,“若若,绣嫁衣太过辛苦,我给你在霓裳阁定一件,到时候,你随便在上面加一针就行了,好不好?”霓裳阁是京都最好的绣坊,他定要送给她一件最华美的嫁衣。
唐若瑾忙不迭地点头,“好啊好啊,绣嫁衣好费眼睛,绣得时间一长,我的眼总是酸酸的。”他不早说,自己早就受不了这活计了。
宋逸成心疼得不得了,把她拉到身边仔细查看,手指尖尖果然有了一点薄茧,好在眼睛依旧清澈幽黑,没有给伤到。他严厉地说道:“从今日起,再不许绣任何东西了!”
“嗯,再不绣了!”唐若瑾眉开眼笑,搂着宋逸成的胳膊连连点头。
没有了绣嫁衣的事,唐若瑾的生活可以说是简单又轻松,不过,唐府就这么大,有时难免会遇到碍眼的人。
唐若瑾穿过小花园,枝叶翠绿,花香怡人,她脚步轻快。以琪和青萍跟在她身后,手里捧住陈氏交给她看的嫁妆清册。
柳映雪正迎面走来,她瘦了很多,面色也有些黄,整个人看起来瘦骨伶仃的。身上光鲜亮丽的衣服非但没有把她衬托得气色好,反而更显得她憔悴不堪,她身后跟着的低眉顺眼的丫鬟倒是比她更加丰润有神。
唐若瑾一点都不想看到她,瞥了她一眼,见她也没有要和自己打招呼的意思,干脆视而不见,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青萍经过柳映雪身边,不由轻哼了一声,“……也敢肖想世子。”
以琪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没有理会她。
柳映雪当然听见了,她的脸上浮起俩坨不正常的红晕,猛地咳嗽了一阵,恨恨地盯着几人的背影,“你别得意,早晚——”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没话要说
蛊惑人心
自从得知柳映雪肖想世子之后,青萍只要看见柳映雪就会不自觉地露出鄙夷的表情,虽然她自觉掩饰得很好。
“青萍姐姐。”又一次偶然地碰面,柳映雪叫住青萍。
青萍心里再怎么鄙夷柳映雪,她也是府里的表小姐,她开口叫人,青萍还是不敢不应的,她低着头屈膝一礼,“表小姐。”
“青萍姐姐今年十八岁了吧?”柳映雪的手指在月季花柔嫩的花瓣上拂过。
青萍顿时警觉起来,“表小姐问这做什么?”难不成是仗着老太太的宠爱,想要打自己的什么主意?
柳映雪微微一笑,“青萍姐姐别紧张,我不过是为你可惜罢了。”
“奴婢?怎么可惜了?”
“姐姐你生得就像这盛开的花瓣一样好看,性格又温婉贤淑,女红也是首屈一指,可惜了你这样的人品,将来却要嫁给个泥腿子庄稼汉,或者整日点头哈腰辛苦跑腿的小管事,欸,只要想想,我就觉得,女人真是就像这花瓣一样,固然娇嫩美丽,却也脆弱不堪,稍稍遇到一点挫折,尤其是亲事上面的不顺,就会凋零了。”她说着话,手指捏住花瓣一揪,两指一捻,粉嫩的花瓣顿时萎顿成一团。
青萍的心头一跳,柳映雪的话说中了她长久以来最担心的事。不过,自己和她可不一样,她已经失了贞洁,还落胎绝子,自己可是不会走到她那一步的。
柳映雪打量着她的神色,“你们小姐啊,性格可是独的很,她是不会让你们在世子面前露脸的,在她出嫁前,她肯定会把你和青菱打发了的。”
“表小姐多虑了,我们小姐对我和青菱都很好,不会随意打发我们的。”青萍勉强扯出一个笑意。
柳映雪也是一笑,“那你就等着看好了。”
青萍一路走一路想着柳映雪的话,直到回到海棠苑还是恍恍惚惚的。
青菱凑到她身边来,低声问道:“你怎么了?看上去像丢了魂似的。”
“你说小姐她——”话说了一半,她及时止住了。
青菱奇怪地问道:“小姐怎么了?今天很正常,什么事都没有啊。”
青萍摇摇头,“没什么。”一般的大家小姐成亲时,都会从娘家带侍女过去,将来小姐有了身孕,不方便服侍夫君的时候,就会从自己的丫鬟中选取忠心可靠的,开了脸,给夫君做通房。但是,这是主母给丫鬟的体面,丫鬟自己却不能有这样的心思,主动爬床勾引男主人,是不忠的行为。
所以,就算她见了世子惊为天人,也不能让人察觉到她的心思,但是,她可以等,等小姐怀孕的那天,到时候,小姐一定会在她和青菱中间选择一个人,派去服侍世子的。因为服侍小姐的丫鬟中,只有她们两个年龄合适,其他的像红福等人,都太小了。
唐若瑾的婚期定下来不久,顾新兰的婚期也定了,就在同一个月。
萧正平为了能早日迎娶顾新兰,差点磨皮嘴皮子。兵部尚书顾大人可不像唐思文那么好说话,他是想把嫡女多留些日子的,萧正平吐了不少的苦水,什么平王府需要办一场喜事,平王府没有能掌事的女主人,又做了不少的保证,什么将来只有顾新兰一人,一生一世都只对她一人好,这才换得顾大人松口。
顾新兰说起萧正平急切可怜的样子,又好笑又感动。
唐若瑾拍拍她的胳膊,“你还笑,萧公子多么诚心啊,连一生一世只对你好都说出口了。新兰,他是不是跟你说过,将来不会有妾室和通房?”她很是在意这个,就是不知道新兰这种纯粹的古人是否在意。
青萍正好端了茶水和厨房刚送来的点心进来,听到这话,慢慢地把茶点放到桌上,退到堂屋,默默地站在门口一侧。
以琪上前帮着倒茶,把点心摆好。
顾新兰点点头,“他是跟我说过。那你呢,宋世子有没有说过……”
唐若瑾点点头,“他很早以前就说过了,他只有我一个,将来也是。”
以琪默默地退到一侧,抿着嘴一笑,主子自从有了小主母,也没有那么像冰山了,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这样太好了。若瑾,我跟你说,你别看贵夫人们个个养尊处优,端庄体面,其实心里的苦都是不能为外人道的。像我娘,她要孝敬公婆,早晚都要去给婆母请安;还要照管我爹和他的妾室,生活起居不说,还有勾心斗角;下面还有一堆的孩子要管,亲生的怎样都行,庶子庶女却得把握好度;每天还要和管事婆子们商议家事,看着体面,其实很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