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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土屋小院的柴扉門外突然出現傅珹歌熟悉的臉。他右手高高拎起一條江鯉,衝著阿鳶一個勁笑著。
桑槿手握著掃帚正在打掃院子,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用她寒冽如刀的眼神隔著柴扉懟著傅珹歌,濃濃的殺氣瞬間瀰漫在院子上空。
阿鳶站在桑槿身後愣愣地看著傅珹歌,一時間不知當進當退。傅珹歌卻已經滿不在乎地起身一躍,直接落在了院子中央,矗立在桑槿和阿鳶之間。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你這野人臉皮如此之厚竟敢強闖民宅?」桑槿掃帚一揮,朝著傅珹歌身上就要打去。
傅珹歌卻二話沒說,揚起一張牛皮捲紙在桑槿眼前秀了一圈,還沒等她看清楚,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遞給了阿鳶。
阿鳶吃驚地看著他問:「這是何物?」
傅珹歌笑著道:「戶籍啊,桑羽芊的!」
兩人接過戶籍,認認真真打量了幾遍,確認這戶籍的確千真萬確,桑槿手裡的掃把這才被她扔到了一旁!掃把是扔了,可眼裡的嫌棄卻一絲不減。
院子中央的石頭桌上,是阿鳶畫下的棋盤。傅珹歌笑意綿綿地接過桑槿不高不興遞過來的茶水,一邊品茶,一邊心裡感嘆著:在這樣的一方野土貧壤之上,他還是第一次見有人下棋。
她真的是桑羽芊嗎?為何此時的他對她如此感興?
他們兩人雖然互不知曉對方身份,但千凌鳶知道,一個輕功了得,箭術如神,熟讀之書囊括諸子百家及各家兵法和安政之道的,豈是一個凡夫俗子?
傅珹歌自打第一次見千凌鳶,他也十分篤定,這個氣質脫俗,服飾華貴,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展現著大家閨秀尚且不及的禮儀之舉的女子,又怎會生養於桑榆鎮這麼個偏僻的三家村?
桑槿已經虎視眈眈地盯著傅珹歌看了良久,實在是忍無可忍,突然起身嚷道:「喂,我警告你啊,別以為你今天幫了阿羽,咱們之間的恩怨就可以一筆勾銷。我見你,依舊十分來氣!」
傅珹歌笑笑:「彼此彼此!」
「你……」桑槿說不過她,只能不甘地跺著腳:「想讓我給你做飯,門兒都沒有!」
珹歌抬頭看著她,依舊面色平淡,神色靜若凝淵:「我也沒想讓你做,是你自作多情了。」
桑槿氣呼呼地回道:「那你還賴在這兒?」
阿鳶見桑槿已經氣得臉色發紅,趕忙接過傅珹歌手裡的江鯉,說了句「我去做」之後,便朝著廚房走去。
見此光景,桑槿更是氣上加氣。
一個山野莽夫!
一個來歷不明的野人!
你憑什麼讓我們阿鳶給你做飯??
她本想好好教訓他一頓將他趕出土屋,可念頭剛起,又被另外一個念頭給打了下去。她看了眼還在津津有味喝茶的傅珹歌,剎那間轉怒為笑,撇下院子裡的他跟著阿鳶來到了廚房裡。
阿鳶果然沒有做飯的經驗。
她一會兒看看鍋,一會兒看看魚,雙手懸在空中竟然不知道下一步該幹嘛。
桑槿靠在門口看了一陣,心中妙計橫生,突然斂了冷若寒冰的表情,帶著不懷好意又不顯於臉色的笑容,走到了阿鳶的身邊。
「阿羽,你又不會做,不如我來教你吧?」
她這麼一說,倒是正遂了阿鳶的心意。阿鳶便趕忙拉著她,從切菜備料,到起鍋生火,到下油開始炸魚,每一步都是初學,每一步卻都很是認真。
桑槿看著鍋里被油炸地「吱吱」作響的魚肉,想到阿鳶親自下廚做的第一道菜,竟然是為了給那個野人,她越想越氣,便指著灶台上裝鹽的罐子,對阿鳶說:「加鹽,倒,再倒……不夠,再倒……」
阿鳶一邊疑惑地看著她,一邊又不敢提出任何質疑。只能聽著她的指令,下了整整半罐子鹽。
她八字眉緊蹙著,暗忖道:原來做菜這麼耗鹽!
三刻鐘過後,阿鳶將一盤做好的豆瓣魚輕輕放到了傅珹歌的面前,微微顫抖著雙手,聲音小的不能再小地對他說:「請用。」
傅珹歌看了眼桌上的魚,又看了眼面色如墨地站在阿鳶身後不遠處,斜著眼睛看向另外一邊的桑槿,一時間也沒意識到什麼不對之處,便興致勃勃地拿起了筷子,向盤中的魚肉伸過去。
魚肉進入傅珹歌嘴裡的那一刻,他只覺得天要塌了,海水逆流了,世界要崩裂了……
可阿鳶眉頭緊皺著不松,還一臉期待地看著他,他又實在是不太好意思當著她的面把肉吐出來。最後,他只能眼含著熱淚,硬生生地將魚肉吞咽進了腹中,連魚刺都沒來得及吐掉。
「怎麼樣?好吃嗎?」阿鳶趕緊問。
傅珹歌眼若烈焰,狠狠瞪了一眼已經背著他們笑得前俯後仰不知所以的桑槿,硬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言簡意賅地回了個:「嗯!」
一字之復,深藏功名。
「嗯」就是好咯?
阿鳶兀自開心,沒想到自己人生之中第一次下廚,竟然得到如此肯定。一時之間,更是激發了她在做菜這件事上的濃厚興。
傅珹歌卻僅僅只敢吃這麼一口……
想了一圈,他終於找到一個還算合理的藉口,忙推脫說洞府里的柴火還沒滅,三步化為兩步地離開了土屋。管不得其他了,保命才是最緊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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