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小田一臉冷笑,對桑子淵的分析和指正不屑一顧。她始終堅信,只要她打死不承認,桑子淵便對她無可奈何。
「你不過也是屈打成招罷了!照你這麼說,桑梓還是你的遠房表妹,知府大人,在此案的審理上,難道你就不應該避嫌麼?」
她滿心以為自己找到了桑子淵的命門,在律法上,桑子淵和桑梓的關係,的確可以讓他沒辦法繼續審理此案。
卻不料,桑子淵沒有繼續在案情分析和她的坑中斡旋,反而一反常態,「哦」一聲做出恍然大悟神色,走近桑小田身旁:「小田姑娘,昨夜那八十八根金條,我要不要拿出來給大伙兒看看?」
桑小田順口道:「哪裡來的八十八根金條?分明是……」
「分明是什麼?」桑子淵趁機連忙問。
桑小田雖然及時住嘴,但她知道已經為時已晚。百密一疏,自己終究還是被桑子淵給繞了進去。
周圍群眾一陣噓聲,桑子淵繼續道:「你不是斬釘截鐵說你沒有行賄,那你怎知昨夜的是金條還是金元寶呢?小田姑娘,你還能自圓其說?」
「那……」桑小田支吾道:「那不過是我仰慕大人,這才給大家聊表心意。可是,這怎麼能證明就是我雇凶傷人呢?」
「你若沒有心虛,何須行賄賂之舉?你若行得正坐得端,何須掩蓋你行賄之事?我沒那麼多時間跟你耗,等你上了公堂,我自會將證據一一呈現給你。來人,把桑小田和這個土匪頭子給我押入大牢聽候審判。」
言及此,桑小田已經自知掙扎無望,身體一軟滑到青石板上坐了下來,呆呆地低垂著目光平視前方,直到被衙役硬拖起來,推推搡搡地離開女神廟。
現場秩序平復,偶能聞見幾聲初夏的蟬鳴。
桑子淵回頭看著阿鳶,兩人相視一笑。
剛剛桑小田的一巴掌,讓桑槿右臉紅赭,巴掌印赫然清晰。然而,痛感僅僅持續少頃,讓她最為驚訝的是今日完全不同往日的阿鳶。
「你今天……好像不一樣了!」
而憤怒隨著桑子淵的登場逐漸消退的千凌鳶,好似也意識到剛剛自己有瞬間的急赤白臉,以及往常根本不可能出現的動作。
她微微呼氣,蹙眉扭頭目視桑槿:「我剛剛……沒忍住!」
桑槿愣怔一刻,轉瞬伸手將阿鳶攬入懷中,「你本就不需要忍耐,該出手便出手,該反擊就反擊!相比而言,我更想看到的是今日這般的你。」
阿鳶眸光閃耀,臉頰微綻。雖沒有開口回應,但內心已經悄然間認同桑槿的話,也暗中肯定自己那兩巴掌。
接下來還有領賞的環節,台下的觀眾也都還在等待。桑子淵遙望著阿鳶,強烈克制住上前誇讚兩句的衝動。
千百目光立馬齊聚,桑槿和阿鳶也回過神來。
第一次看布告時,阿鳶就是被五十兩銀子吸引了目光,雖然她之前從未有過繅絲織錦的經驗,但心裡莫名就是有股強烈的,蒙頭亂撞也要上的衝動。
有了這筆賞銀,她便可以給桑槿買一身絲綢羅綺,擴建蠶房,一步步積累,說不定她不久後也可以給桑槿開個織錦坊。
對了,還有阿珹被當掉的劍,她也要贖回來。
剛想到這裡,傅珹歌已經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邊,靜默著陪她等候。
阿鳶側臉看他,他回以溫柔眸光如初夏暖陽,兩人安靜對視不多時,目光又雙雙回到桑子淵身上。
台上的桑子淵,台下的三人,仿佛此刻身旁再無其他景致,再無其他身影。
和剛剛冷靜決然的神色不同,頒獎時,桑子淵又換做在土屋小院醉酒後的敦厚憨實,阿鳶上台領取賞銀之時,沒人注意到他悄無聲息紅了臉。
不過,也只是稍縱即逝。
隨著他高聲宣布,本屆織錦花魁花落桑羽芊,一路的曲曲折折,磕磕絆絆,到此時總算是有了一個圓滿的落幕。
暮雲泛紅,人群退散。
三人卻久久坐在女神廟前的石板台階,望著蜿蜒盤旋的山路上熙熙攘攘皆是寬厚不一的背影,在他們的視線中漸行漸遠。
桑子淵忙著回縣衙處理桑小田的案子,只是簡單告了別,便在不舍回顧中離開。
桑槿道:「縣令案結了,織錦賽完了,桑小田也伏法了,那……桑子淵是不是也要走了?」
阿鳶扭頭問:「怎麼,你捨不得他?」
「我……」桑槿摸了摸後腦勺,欲蓋彌彰回道:「沒有啊,就是覺得這段時間有這個人在旁邊吵鬧著,還挺開心的。」
「是啊!」阿鳶也回頭看著桑子淵離去的方向,附和桑槿道:「前些日子還和她們倆放紙鳶,現在卻……」
兩人話語間難掩悲涼,氣氛瞬間如黃昏驟降的溫度。傅珹歌一直在身邊安靜坐著,忽而轉過頭看著阿鳶。
「不必神傷!壞的盡頭,不就是好的開始嗎?」傅珹歌凝眸正視著阿鳶,微笑道:「今日你可著實讓我們大開眼界,沒想到一向柔和的你,也有如此當機立斷、快刀斬亂絲的時刻。桑槿說的對,阿芊,你真的不一樣了!」
阿鳶面色赧紅,低頭嬌聲道:「你們倆該不是在嘲笑我吧?」
「誒~」桑槿連忙高舉右手大聲道:「這個我作保,絕對沒有!阿芊,你都不知道,你正反兩個響亮的巴掌打在桑小田臉上的時候,有多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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