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剔仙骨这几个听起来很疼,燕王表面心宽体肥,膀大腰圆的,底子里却虚到了极点,最怕疼了,别说是剔骨,就连皮肤擦破块皮都得疼得嗷嗷叫唤。
当然,仅凭荆轲一人之力还不足以祸乱整个燕国,再加上赵高,嫪毐这两位哼哈二将,燕丹一死,就更没有顾忌了。
冬去春来,又是几年过去,秦国灭亡魏国后,任务基本完成,荆轲便准备回秦国了,临走时,他又回到市肆之中,和自己的两位好友道别。
高渐离为荆轲舀了一勺美酒,然后问他:“你年少时游学四海,志在天下,为何现在却要偏居一隅,留在秦国?”
荆轲思考片刻,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很官方的回答:“因为我找到了自己的天下。”
随后,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还有,秦国有很赏识我的人。”
这时,有位隶臣走到荆轲旁边,将一封信递给荆轲,禀告他这是邮人从秦国带来的信件。
荆轲将信拿在手里,等隶臣离开后,熟练地拆开信封,高渐离以为这是秦国密信,正要侧过身去以免意外瞥见,却被荆轲阻止了,他轻描淡写道:“不是什么重要信件,君可同看。”
的确不是什么重要的信件,信上只有寥寥数字。
上面写着:“荆轲辛苦了,珂甚是想念,愿君早归,珂将在灞桥边为你接风洗尘。”
自荆轲来到燕国后,每隔三月都会收到姜珂的慰问信,风雨无阻,从不缺席,荆轲心中有那么一丢丢感动,所以才会说出今天的话。
高渐离:……
看出来了,这人真的很赏识自己好友。
但其实,这些信都是姜珂提早就写好的,让邮人每隔三月出一封,为了逼真,她还特地换了不同信纸和笔,主打一个别人卖预制菜,她写预制信。
荆轲看完了信,将其认真叠好,放回口袋里,又问高渐离和狗屠:“你们是否要与我同去秦国?”
二人同时摇头拒绝。
狗屠有老母要赡养,是不可能离开燕国的。
荆轲:“秦国有一位姜内史,喜欢收集天下的宝物。”
高渐离没有回荆轲的话,他对财宝没有兴趣。
荆轲:“号钟琴在她手中。”
号钟琴是当年齐桓公的琴,琴音宏亮,犹如钟声激荡,号角长鸣,故曰号钟琴。
高渐离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荆轲又道:“秦王手中藏有绕梁。”
绕梁是当年楚庄王的琴,绕梁三日,余音不绝这个成语便是用来形容此琴的,这二者皆是绝世名琴。
高渐离瞬间转变态度:“恰好近日我灵感堵塞,想要出门游历一番。”
荆轲瞥了他一眼,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
时间线回到荆轲离开邯郸时,姜珂看着赵嘉这一堆俘虏,心里琢磨着该怎样处置,为了给其余四国一个震慑,大手一挥,直接给
赵嘉套上链枷,配他去当了城旦。
在秦国,城旦算是一种很重的刑罚,要服四年的劳役,夜里筑长城,白天防敌寇,没有休息时间,很多城旦都是被活活累死的,但赵嘉身份特殊,是赵国王族,待遇自然要和别人不一样。
所以他是无期城旦。
至于廉平,姜珂养一个人的钱还是有的。
还有那位力挽赵国于狂澜的李牧将军,顿弱救下他后,将他放在一处农户家养伤。
李牧也曾经身强力壮过,可他现在年纪大了,和秦军打仗时就便患有钩病,身长臂短,其状若钩,举剑后连自己的后脖颈都够不到,再加上被韩仓派过去的刺客一顿劈砍刺杀,幸亏有死士及时喂他喝下参汤吊命,否则恐怕他如今早已不在人世。
饶是如此,李牧也昏迷了很久才醒来,他的眼睛处被蒙着一条白布,视线一片黑暗,身上缠着密密麻麻的绷带,被安置在漳地不远处村庄里的一间房屋中,从声音中能听出来,这周围有很多穿着铠甲的士兵来回巡逻,将这个小院围得密不透风,连一只鸦鸟都飞不出去。
有人为他送来汤药,和他解释因为刀伤,他患有眼疾无法视物,需得仔细静养方能恢复。
刚开始李牧以为这又是赵葱和郭开耍得鬼把戏,但又很快反应过来,他们那晚明明能直接杀死自己,为何又如此大费周章地救下自己呢?
很快,这个问题就有了答案。
李牧从巡逻士兵们的口音听出来这些其实是与自己势不两立的秦人。
自己这是被……俘虏了?
莫非秦国是要用老夫来威胁赵国投降?李牧摸索着四周,试图找出些尖锐物品,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他宁愿自杀也不会如秦国所愿的,可惜,秦人早就猜出了他的心思,整个屋子的边角都被柔软的棉花布帛所包裹。
李牧又突然意识到,赵王都派刺客来杀自己了,自己又如何还能对他抱有期待呢?
喂药的女子看出他的心思,冷声道:“好不容易将您救离了险境,将军可莫要轻易寻死。”
然后,又告诉他一个消息:“我们家主君知道您在赵王心中的地位,所以不会用您做人质威胁赵王的,她只是惜才罢了,您就在这里放心养伤吧。”
“惜才”这两个字从敌人口中说出,显得格外地讽刺。
“你们家主君是谁?”
“届时她会亲自来探望您的。”
李牧本想再向她询问下秦赵两国战况如何,却又放弃了,赵葱是个无能之将,结果是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他对这女子口中的主君是谁很好奇,然而,“主君”没等来,却先等来了自己的妻子家眷。
即使不能视物,他也能感到自己老妻心中的恐惧与疲惫,家人团聚,抱头叙旧,老妻告诉李牧,自从他死的消息传到邯郸后,赵王害怕李家有不轨之心,于是便又丝毫不留情面地下令要夷李家三族,连李牧还不到三岁的孙子和怀有身孕的儿媳都不放过,幸好有人出大量财物贿赂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