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琅自然是笑吟吟地一口答應:「好啊,有順風車搭何樂而不為呢?」
這天傍晚下班後,夏琅搭乘夏侯冶的車雙雙去了靶場練習射擊。
每次來到靶場練槍,夏侯冶都是處於神槍手模式,手-槍精度射擊時頻頻射出十環的好成績。夏琅曾經問過他,為什麼自己不去參加射擊比賽,他的回答是:「因為我做人比較低調,站在領獎台上出風頭的事不太適合我。」
夏琅主要練習的是手-槍十米快射擊,這是她在射擊比賽中有望贏得冠軍的一個項目。練習大概持續了一個小時後,他們準備離開靶場返回市區,眼前忽然從燈火通明變成漆黑一片——停電了。
在黑暗突如其來地降臨那一瞬,夏琅和夏侯冶正並肩往外走。眼前一黑的同時,她感覺到自己的胳膊一緊,那是身旁的夏侯冶突然伸手抓住了她,從指尖到掌心都是一片冰涼。
夏琅不覺一怔,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夏侯治的手已經迅鬆開了。與此同時,靶場裡的大燈小燈一起重放光明,顯然只是跳了一次閘。燈光照得四處亮如白晝,她可以清晰地看見他的瞳仁里掠過一絲尖銳的疼痛,雖然只是一閃而過。
那絲疼痛讓夏琅很快明白了剛才發生的一切。剛才那一瞬的停電,當突如其來的黑暗降臨時,他一定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當年被綁匪關在地洞的遭遇。那時候,黑暗就像黑洞一樣吞噬著他,看不到一絲光,唯有飢餓與恐懼如影相隨。這段經歷太過可怕與深刻,所以當類似的黑暗猝不及防地再度襲來時,他的本能反應就是想要迫切地抓住什麼來保護自己不會被再次吞噬。譬如身邊最近的人。
片刻的失態後,夏侯冶很快就迅回到了鎮定模式,他用戲謔的語氣跟夏琅開玩笑:「soRRy,剛才不小心抓了你的手一下,你應該不會告我性騷攏的哦?」
說著玩笑話的時候,夏侯冶的臉上也搭配著相應的微笑。但夏琅不難看出,那個看似明亮如陽光的笑容底下,分明隱藏著一份難以言說的憂傷。這大概是世界上最陽光也最憂傷的笑容吧?
「你怕黑是嗎?」
直截了當地問出這個問題時,夏琅的聲音格外輕柔,如羽毛,如絲綢,似乎哪怕稍微重一點都會擦傷他似的。
沉默片刻後,夏侯治臉上的微笑摻進了苦澀與無奈。他自嘲地說:「是的,我怕黑,怕挨餓,還有幽閉恐懼症。說起來似乎很沒資格當警察呢,是吧?」
夏琅由衷地說:「不是,雖然你怕的東西很多,但並不妨礙你成為一個優秀的警察。我想你之所以會選擇警察這個職業,也是因為你曾經是受害人的緣故吧?」
「的確如此,而你當警察的初衷應該和我差不多。我們都是因為或直接或間接地遭受過犯罪行為的傷害,所以想盡最大力量去將壞人繩之以法。對嗎?」
夏琅一邊點頭一邊嘆息著說:「對,但我當警察還有另一個私心,就是想找出殺害我父母的真兇。可惜十年過去了,這樁案子依然是死案,我一直沒能取得任何進展。」
「你父母遇害的案子我也曾經看過資料,的確找不到什麼有利線索可供跟進。」
「是啊,當時就找不到什麼重大線索,現在十年過去了,想要破案的概率更是微乎其微。有時候我都覺得挺灰心的。」
夏侯冶想了想說:「要不我試試看能不能幫你吧。案發現場的那套房子還在你名下嗎?如果在,什麼時候有空你帶我去現場看看吧。」
「你想去現場勘查一下嗎?好啊,反正案發後那套房子就一直沒再住過人,一切基本上都還是案發時的樣子。今天我沒帶鑰匙,改天我拿上鑰匙再帶你走一趟吧。」
從靶場返回市區後,最初的安排原本是夏琅請夏侯冶吃晚飯,算是「付車費」。但是她卻改變了主意。
「夏侯隊長,今晚我就不請你吃飯了。不是我小氣,而是我覺得你或許更想早點回家休息。所以改天再請你吧。」
夏琅知道,剛才的停電過程雖然只是短短一瞬,卻讓夏侯冶的內心受到了一定震盪。儘管他看起來很快就恢復了鎮定自如,但她覺得他現在應該很需要個人空間,好躲進去獨自舔傷。她很了解這一點,因為她也曾經有過類似經歷。有時侯被觸動了喪親之痛時,她也想躲開所有人一個人呆著。
夏侯冶果然沒有拒絕這一提議,對於夏琅的善解人意,他看著她笑得疲倦又感激:「ok。」
頓了頓後,他又說:「夏琅,以後私下裡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夏琅情不自禁地微笑:「好啊!」
夏侯冶按照夏琅的意思在分局門口放下她,她會自己去停車場取摩托車騎回家。與她揮手道別後,他獨自駕車離去。目送那輛漸行漸遠的小轎車離開時,她不由自主地輕撫了一把自己的左小臂。
剛才在靶場遇上停電時,夏侯冶的手曾經抓住了夏琅的左小臂。那一抓大概就是一兩秒鐘左右的事,很快他就鬆開了手。但是殘留在她肌膚上的那片冰涼觸感,卻像春水中的薄冰久久不曾消溶。
回到東方花園的家時,夏侯冶的腳步少了平日的沉穩和矯健,兩條腿像被泡過的粉條,疲軟無力。他像往常那樣一進門就打開了屋裡所有的燈。剛才猝不及防撞上的停電事故,讓他對黑暗由來已久的畏懼心理在這個晚上變得格外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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