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克修斯冷淡地说。
“我知道你不成熟,没想到竟然如此异想天开。”
“你的那些支持者们把你当成神明一样供奉,你该不会真把自己当神明了吧?”
“你想打多久,我奉陪就是。”
阿莱克修斯纵马离开,留下海达尔愣在原地,气得满脸通红。
……
马尔马拉海东北部,博斯普鲁斯海峡东岸,安纳托利亚城堡。
14世纪末,奥斯曼苏丹巴耶济德一世为了攻打君士坦丁堡,在博斯普鲁斯海峡的亚洲一侧修建了这座堡垒,在这里,博斯普鲁斯海峡非常狭窄,是最适宜进行登陆作战的一片区域。
十七年前,奥斯曼苏丹穆罕默德二世出于同样的理由,又在安纳托利亚堡垒的正对岸修建了一座规模更大,火炮更多的堡垒,将其命名为鲁米利亚堡垒,又称“割喉堡”。
黑海海峡大概是全世界最容易封锁的海峡,无论是博斯普鲁斯海峡还是达达尼尔海峡都极为狭窄,只要在两边都建上堡垒,布置火炮,火力网完全可以将狭小的海面彻底笼罩。
爱琴海壁垒计划正式启动后,距离欧洲大陆最近的安纳托利亚堡垒第一个迎来扩建,大量的希腊劳工被强制征召,大量的石头和泥土被堆砌在此,如果不是苏丹陛下实在缺钱,恐怕就连昂贵的火炮都会多铸几门。
尽管如此,安纳托利亚堡垒还是成为了整个爱琴海壁垒群最坚固的要塞,城防齐整,火力强劲,可以覆盖小半片海峡。
战争爆后,安纳托利亚城堡迅被驻军填满,一千余名士兵分别驻扎在城堡各处,更多的机动部队分布在附近的军营之中。
正值夏夜,安纳托利亚要塞安静了下来,巡夜的士兵们举着火把,轮休的士兵则陷入安眠。
最高的一座塔楼内,堡垒指挥官端坐在书房中,伏案而写。
蜡烛滋滋作响,羽毛笔沙沙划动,夏虫的嘶鸣萦绕耳边,更显夜的宁静。
苏哈特停下笔,望着窗外的点点灯火,紧皱的眉毛舒缓了些。
苏哈特是个纯正的奥斯曼突厥人,祖上还迎娶过奥斯曼家族的公主,颇有几分势力。
穆罕默德二世转进安纳托利亚后,德夫希尔梅派遭到打压,突厥贵族重新登上权力舞台,他们迫使苏丹放宽了耶尼切里禁卫军的招兵标准,将自己的孩子也送进营中。
这一举动的确让穆罕默德二世赢得了不少突厥贵族的支持,但这些出身突厥贵族的“新耶尼切里”实在不比他们的前辈,不仅战斗意志较弱,还带来了不少从前没有的陋习,嫖妓,酗酒,抽大烟……
为了尽可能保持耶尼切里的战斗力,苏丹陛下没有将他们混编,德夫希尔梅制度下培养起来的称为“老耶尼切里”,突厥贵族组成的称为“新耶尼切里”。
当然,哪怕在二十年前,奥斯曼帝国都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国家,突厥贵族们还没有彻底腐化,他们中,不少人依旧像祖先一样勇武善战,像祖先一样誓死效忠奥斯曼家族。
苏哈特就是这种人。
在他的管理下,安纳托利亚要塞保持着从前的高效率,一切军务都条理清晰,明明白白,没有给海峡对岸的希腊人一点机会。
苏哈特是个纯粹的军人,他也一直以此为傲,除了领兵打仗外,他根本不关心任何事。
但是,最近生的一系列事情实在让他始料未及,让他整日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苏哈特叹口气,拿起笔记本,静静阅读着自己的战争笔记。
“伊历863年初春,狂风暴雨暴雪席卷了整座要塞,天上完全没有太阳,士兵们养殖的牛羊鸡鸭开始死亡。”
“邻近的村子遭灾严重,他们没办法给我们提供多少补给,苏丹陛下的粮食又迟迟不到,大家都很担忧……”
苏哈特回忆起初春的暴雪,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想了想,他继续看下去。
“水井被冻住了,士兵们不得不前往冰封的小溪凿冰取水,我们的燃料消耗很快,去年囤积的木柴眼看就要不够了。”
“又过了几天,木柴彻底告罄,原先负责给我们运送木柴的村民很久没有再来,我猜他可能死了……”
“我安排士兵们出城砍柴,征召兵还好,但耶尼切里们说什么也不干,我没有办法,只能以身作则,安排我的亲兵出城砍柴,他们这才满不情愿地离开了堡垒。”
“伊历863年3月,有人死了,活生生被冻死了,一群士兵在砍柴的时候迷了路,被现时,已经是硬邦邦的尸体……”
“3月末,粮食不够了,我告诉士兵们,大雪堵住了道路,只要雪化,苏丹的粮食必然到来……”
看到这里,苏哈特有些烦躁,连翻几页。
“谢天谢地,苏丹的运粮队总算来了,粮食还算多,但质量已经严重下滑,不少耶尼切里十分不满,吵闹着敲锅,被我劝住了……”
“我告诉他们,现在是危急关头,外面的希腊魔鬼虎视眈眈,只要他们打过来,我们的家人全部都得死,他们似乎真的体会到了苏丹的难处,又或许只是被吓住了,安分了好长时间……”
苏哈特又翻过几页。
“863年5月,天气总算晴朗了些,粮食也变多了,据说是从希腊人和亚美尼亚人手上收来的,造成了不小死伤……”
“为了提振士气,我带着士兵们去河里洗澡,去海边拉练,大家唱起了古老的歌谣……”
“可是,就在我们唱歌时,海面上出现了一艘希腊军舰,安拉在上啊,我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军舰,黑洞洞的炮口直指要塞。”
“我敢说,海峡的风浪根本拍不翻它。”
“我们立马跑回了要塞,敲响了警钟,炮手迅就位,随时准备消灭希腊入侵者。”
“可惜的是,他们一直在火炮射程外逡巡着,没有靠近的意思,不知为何,我的感觉十分不好,似乎有双眼睛正观察着我们。”
“当天晚上,就在我们进入梦乡时,希腊人的舰队再次出现了,在月光的照耀下,我看清了庞大的舰队,他们毫无进攻的想法,一直对着要塞开炮,尽管大多数炮弹都打不到我们。”
“那一夜,整个要塞都紧张兮兮,我立马通知了附近的驻军,他们在海岸边展开搜索,没有现希腊人的踪迹。”
“他们的炮火持续了一夜,吵得我们压根睡不着觉,神经一直紧绷着,生怕他们在下一刻就大举登陆。”